冰冷，潮湿，以及无处不在的、仿佛能碾碎灵魂的沉重感。
江季黎从短暂的昏沉中挣扎着清醒过来，每一口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剧痛。
他发现自己和林默卡在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岩缝里，上方是崩塌后堵塞的乱石，仅有几缕微弱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光芒透入，照亮了周围嶙峋的岩石和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默躺在他身边，双目紧闭，身体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音节，额头上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
他的意识正在与那股浩瀚而狂暴的信息洪流搏斗，岌岌可危。
“林默！林默！”江季黎压低声音，忍痛靠近他，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稳住！集中精神，想象一道墙，或者一个锚点！把你自己的意识固定住！”
林默的瞳孔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对江季黎的呼唤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混乱淹没，身体猛地一弹，几乎要滚下倾斜的岩壁。
江季黎死死拉住他，自己肋部的伤口因此崩裂，温热的血液浸湿了早已破损的作战服。
不能在这里久留。
这里不够稳固，随时可能再次崩塌，而且缺乏食物和水。
必须移动。
江季黎艰难地调整姿势，将林默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未受伤的肩膀上，用携带的应急绳索将两人粗略地固定在一起。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武器只剩一把手枪和少量弹药，医疗包还在，食物和水所剩无几，唯一完好的强光手电电量也只剩一格。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开始沿着岩缝向下缓慢挪动。
向下，是未知的深渊；
向上，已被彻底堵死。
他们没有选择。
幽蓝的光芒似乎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微微增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类似臭氧又带着些许腥甜的气味。
岩壁触手冰凉，上面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的、光滑的切面，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精心打磨过。
“节点……错误……锁链……断开……”林默在无意识中断断续续地呓语，声音沙哑而痛苦。
江季黎心中一动，一边艰难地维持平衡，一边低声引导：“什么节点？锁链是什么？林默，试着描述你‘看’到的东西！”
“很多……光……很多……声音……它们在哭喊……被束缚……钥匙……需要钥匙……”
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意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钥匙？江季黎立刻想到了怀中的“心石”。
陈明远留下的这颗奇异晶体，至今用途不明。
他一边小心地向下探路，一边分神思考。
林默是“诺亚之种”的携带者，是广义上的“钥匙”，而“心石”是具体的、用于开启某扇门的“钥匙”。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某种联系？陈明远是否预见到了林默的存在，以及他们此刻的困境？
就在这时，前方狭窄的通道似乎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洞穴，洞穴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水潭。
那幽蓝的光芒正是来源于此，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梦似幻。
更令人惊讶的是，水潭边，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菌类，形态奇特，是外界从未见过的品种。
而在水潭对面，岩壁上赫然有着人工开凿的阶梯，盘旋向上，没入黑暗之中。
有光，可能有水源（虽然未知是否安全），还有明确的人工建筑痕迹！
江季黎精神一振，小心地搀扶着林默来到水潭边，先是用仪器快速检测了一下水质——显示含有未知能量成分，但放射性及常见毒素指标极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用少量水湿润了嘴唇，确认没有立即的不适后，才小心地给意识不清的林默补充了一点水分。
他自己也喝了几口，清凉的液体带着一丝奇异的能量感滑入喉咙，竟然让他伤处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缓解了些许。
他让林默靠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旁，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除了意识问题，林默身上多是擦伤和撞击造成的淤青，并无致命外伤。
真正麻烦的是他大脑内的战争。
江季黎拿出医疗包，准备给自己重新包扎崩裂的伤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水潭中央吸引。
在那片柔和的蓝光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形状不定，与周围的光芒融为一体。
是某种未知生物？还是……利维坦意识在这片特殊水域的某种具象？
他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手枪。
然而，那东西似乎并无恶意，只是静静地存在于那里，散发着宁静而悲伤的气息。
突然，一直躁动不安的林默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依旧没有清醒，但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仿佛这片水域的光芒和其中存在的东西，对他混乱的意识起到了某种安抚作用。
“这里……很安静……”林默无意识地喃喃道，“外面的……噪音……变小了……”
江季黎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潭，又看了看盘旋而上的阶梯。
这是一个临时的避风港，但绝非久留之地。
阶梯通向哪里？是否与陆岩他们所在的门扉平台有关？还是通往另一个未知的区域？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是留在这里等待林默恢复，还是冒险沿着阶梯继续探索？
就在她权衡之际，怀中的“心石”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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