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慈宁宫，萧珩与沈清漪并肩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抱着太子的乳母和一众宫人。
“祭典顺利结束，朕心甚慰。”萧珩忽然开口，“前日收到边关捷报，北疆战事大捷，想必是今日祭天得天庇佑。”
沈清漪微笑：“是皇上英明，将士用命。”
萧珩摇头：“天地祖宗庇佑也不可忽视。朕已下旨，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者外，皆减刑一等。”
“皇上仁德。”沈清漪由衷道。
行至御花园，几株早樱已然绽放，粉白花瓣在微风中飘落。萧珩停步，折下一枝递给沈清漪：“春色正好，陪朕走走。”
沈清漪接过花枝，会意地屏退左右。帝后二人沿着小径漫步，难得的清闲时光。
“柔婕妤产期在即，朕已吩咐太医署全力照料。”萧珩忽然提到。
“臣妾也早已备好产婆乳母，一应物品俱全。”沈清漪回应，“柔婕妤性情温顺，近日安心在流华宫养胎，很是本分。”
萧珩点头：“皇后处事，朕放心。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皇子公主多了，难免有纷争。皇后需早做准备。”
沈清漪心中明了：“臣妾明白。兄弟姐妹间若能和睦相处，是皇室之幸；若不能，也该早有规制。”
萧珩满意地点头，转而问道：“太后近日身体如何？”
“太后凤体康健，只是偶尔关节疼痛，太医已开了药浴方子，效果不错。”沈清漪如实禀报，“太后对宸儿极为疼爱，这几日亲自看顾，臣妾很是感激。”
“母子连心，太后疼孙子是自然。”萧珩语气平和，“你与太后相处融洽，朕心甚慰。”
二人行至坤宁宫前，萧珩停步：“朕还有些奏折要批，晚些再来看你和宸儿。”
沈清漪行礼恭送，目送萧珩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回到宫中，她即刻召来心腹宫女：“祭典期间，各宫可有异常？”
“回娘娘，一切安好。柔婕妤安心养胎，未曾踏出流华宫半步；和昭媛闭门思过，很是安分；其他几位主子也都恪守本分，无人敢在祭典期间生事。”
沈清漪微微颔首：“传本宫旨意，祭典顺利，六宫同喜。各宫皆赏春缎一匹，珠花两对。”
“娘娘仁德。”
夜幕降临，萧珩果然如约而至。他已换下繁重的礼服，着一身常服，更显俊朗挺拔。
萧宸已被哄睡，帝后二人对坐用膳，气氛温馨。
“今日祭典上，朕忽然想起当年立后大典。”萧珩忽然开口，目光柔和，“那时你也是这样，礼仪周全，举止端庄，让那些原本质疑你年轻不能胜任的老臣都闭了嘴。”
沈清漪微怔，没想到萧珩会提及往事：“臣妾那时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辜负皇上信任。”
萧珩轻笑：“朕知道。你紧张得手都在抖，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被说破往事，沈清漪面上微红：“皇上火眼金睛。”
“不是朕火眼金睛，是朕特别关注你。”萧珩语气平静，却让沈清漪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眼看他，烛光下，他眼中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朕有时会想，若当年选的不是你，后宫是否会如现在这般井井有条。”萧珩慢慢说道，“但每每思及，都觉得不可能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沈清漪心中震动，垂首道：“皇上过誉了。臣妾只是尽本分而已。”
“本分...”萧珩重复这个词，目光深邃，“多少人连本分都尽不好。而你，总是超出朕的期待。”
膳后，萧珩去看睡着的萧宸，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眼中满是父爱。
“宸儿越来越像你。”他低声道。
沈清漪站在他身侧：“臣妾却觉得，他眉眼像皇上多些。”
“像你好，聪明沉稳。”萧珩转身，忽然认真道，“清漪，朕会立宸儿为太子，不只是因为他是嫡子，更因为他有你这样的母亲。”
沈清漪心头暖流涌过：“皇上...”
“朕知道后宫不易，你表面风光，背后付出的心血朕都明白。”萧珩声音低沉，“但你要相信，在朕心中，无人能取代你与宸儿的地位。”
这是萧珩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对她们母子的重视，沈清漪眼中泛起薄雾：“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付出再多也值得。”
二人站在儿子床前，身影被烛光拉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体。
次日，沈清漪早早起身，送走上朝的萧珩后，便开始处理宫务。
祭典结束，各项后续事宜仍需安排。她召见内务府总管，核对各项开支；又吩咐宫人将祭典所用器物清点入库。
忙至午时，方才得闲。她特命小厨房做了几样清淡小菜，亲自前往慈宁宫陪太后用膳。
太后见她来，十分欢喜：“祭典刚过，你该好生歇息，怎么又跑来陪我这老婆子？”
沈清漪恭敬道：“祭典顺利，全仗太后平日教导。儿臣特来谢恩，也陪您说说话。”
太后满意地点头，婆媳二人闲话家常，气氛融洽。
用膳间，太后忽然道：“皇上近日心情颇佳，前朝后宫皆太平，这都是你的功劳。”
“儿臣不敢当。是皇上英明，太后庇佑。”沈清漪谦逊道。
太后拍拍她的手：“不必过谦。我年纪大了，不愿多问世事，只愿看着皇家子嗣繁盛，兄弟和睦。你处事公允，对庶出皇子一视同仁，我很欣慰。”
“儿臣谨记太后教诲，皇子公主皆为皇上血脉，自当一视同仁。”沈清漪真诚道。
太后叹道：“要是后宫众人都如你这般想，该多好。”
沈清漪敏锐地听出太后话中有话：“太后的意思是...”
“没什么，人老了，总爱多嘴。”太后笑笑，转移了话题，“宸儿近日开始吃辅食了，你可有注意？”
“太医开了方子，米糊中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宸儿很爱吃。”沈清漪顺着太后的话题接下去。
从慈宁宫出来，沈清漪若有所思。太后似是知道些什么，却又不好明说。她吩咐贴身宫女：“暗中查查，近日各宫可有异动，尤其是与皇子们有关的。”
“娘娘怀疑有人...”
“防患于未然。”沈清漪目光深远，“祭典期间尚且平静，如今祭典结束，怕是有人又要按捺不住了。”
回到坤宁宫，她特命人开库房，取了几样珍贵的文房四宝，分别送往四位皇子处，说是奖励他们祭典期间礼仪周全。
大皇子收到赏赐，特来坤宁宫谢恩。
“儿臣谢母后赏赐。”萧煜行礼如仪，举止已有亲王气度。
沈清漪温和道：“快起来。听说你近日功课进步很大，太傅都夸你聪慧。”
大皇子有些腼腆：“儿臣愚钝，只是尽力而为。”
“尽力就好。”沈清漪命人看座奉茶，“你年纪渐长，若有需要，可随时与本宫说。学业上、生活上，都可。”
大皇子沉默片刻，忽然道：“母后，儿臣能常去看太子弟弟吗？”
“自然可以。”沈清漪微笑，“你们是兄弟，本该亲近。”
大皇子眼中闪过喜悦，继而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儿臣的母妃...”
“李氏虽有过错，但你是皇上的血脉，太子的兄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沈清漪语气平和，“本宫希望你与宸儿兄弟和睦，将来共同辅佐皇上，守护大周江山。”
大皇子眼中泛起感动：“儿臣明白了。谢母后教诲。”
送走大皇子，沈清漪轻轻叹息。孩子们尚且纯真，但宫中的明争暗斗迟早会波及他们。她必须早做打算。
晚膳时分，萧珩再来坤宁宫，听闻沈清漪赏赐诸位皇子之事，点头赞许：“皇后考虑周到。孩子们渐渐大了，该好生教养。”
“臣妾只是尽嫡母之责。”沈清漪为他布菜，“今日大皇子来谢恩，问起能否常来看宸儿。”
萧珩挑眉：“哦？煜儿素来沉默，难得主动。”
“孩子们都是纯真的，愿他们兄弟永远和睦。”沈清漪轻声道。
萧珩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朕相信他们会。”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用膳。窗外，月上柳梢，紫禁城笼罩在宁静的夜色中。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沈清漪心知，龙抬头之后，春雷即将响起。而她，已做好准备迎接一切风雨。
翌日清晨，沈清漪刚梳洗完毕，忽有宫女来报：“娘娘，流华宫传来消息，柔婕妤昨夜偶感风寒，今晨有些发热。”
沈清漪神色一凛：“传太医了吗？”
“已经传了，但柔婕妤怕过了病气给龙胎，特请皇后娘娘旨意，是否可请擅长妇婴科的林太医诊治。”
“准。”沈清漪毫不犹豫，“传本宫旨意，命林太医全力诊治，务必确保柔婕妤和龙胎平安。再传本宫口谕，六宫皆知会，无事不得打扰柔婕妤静养。”
宫女领命而去。沈清漪沉思片刻，又唤来心腹：“暗中查查，柔婕妤这病来得是否蹊跷。”
“娘娘怀疑有人...”
“非常时期，不得不防。”沈清漪目光锐利，“龙抬头的吉日刚过，就有人不安分了。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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