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晴将还在嘟着嘴、对“妙清姑姑”心有余悸的小雄英放到地上，让他自己去玩那个新买的遥控工程车。
小家伙一接触到玩具，立刻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继续他的“工程建设”去了。
安排好小祖宗，朱晴走到父亲身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了几本厚厚的、装帧精美的书籍。
最上面是《弟子规》的全注全译精装本，下面则是中华书局出版的繁体竖排版《明史》。
将书籍恭敬地呈到朱元璋面前的案几上，说道：
“父皇，您昨日提及的《弟子规》全文，以及后世编纂的史书，儿臣已经带来了。”
“这是《弟子规》的注译本，便于理解。这部《明史》，是后世史官根据大量史料编纂的纪传体正史，用的是繁体字，与现今字体差距不大，阅读应无大碍。”
“父皇阅览时，若有不明之处或欲深究之处，可以随时批注，回头儿臣再为您查找更详细的资料或进行解释。”
朱元璋看着案几上那几本纸张洁白、印刷清晰、装帧奇特的书籍，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伸手摩挲着《明史》封面上那两个遒劲的大字，仿佛能透过书皮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几百年风云变幻。
点了点头，将书籍暂且放在一边，没有立刻翻阅，而是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定了定神。
接下来的谈话，才是今日的重中之重。
放下茶杯，朱元璋的目光转向朱霖，神色变得严肃。
挥了挥手，示意侍立的太监宫人再退远些，确保谈话的私密性。
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朱先生，如今咱们已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咱也就不绕弯子了。”
“你之前通过晴丫头递过来的那份关于‘开海通商’的条陈，咱反复看了好几遍，也召集心腹商议过。”
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开始阐述他的顾虑，语气沉重：
“先生之论，高瞻远瞩，提及以东南海贸之利，滋养西北边防之兵，岁入颇丰，咱听了，说不动心是假的。尤其后世东瀛狗的罪行让咱怒不可遏！”
“但是，先生，咱大明立国未久，根基尚浅，实有内忧外患之困！”
“北元余孽，虽被赶回草原，却依旧贼心不死，时常寇边，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迫使咱必须维持庞大的军队，耗费钱粮无数。”
“朝廷财政，捉襟见肘。天下初定，百废待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咱不敢加赋太重。国库空虚，是咱心头大患。”
“沿海倭寇，肆虐猖獗！这些东瀛来的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罪恶滔天！若开海禁，咱恐门户大开，倭寇趁虚而入，为祸更烈！此乃燃眉之急，不得不防！”
“还有…淮西勋贵集团，跟随咱起家的老兄弟们，如今位高权重，有些已渐生骄纵，尾大不掉。”
“开海涉及巨大利益，咱担心一旦放开，这些勋贵及其子弟会利用权势，率先垄断海贸，与民争利！”
“甚至形成新的、更难驾驭的势力，反而加剧内部矛盾，与咱‘与民休息’的国策背道而驰。”
朱元璋将面临的困境剖析得清清楚楚，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而是基于现实政治的深刻考量。
看向朱霖，眼神锐利：“先生提出开海，确实是条路子。但如何解决这些隐患，并确保海贸之利能真正惠及朝廷与百姓，而非落入少数权贵囊中？咱需要实实在在的方略，而非空谈。”
朱霖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深知朱元璋的困境和疑虑。
待朱元璋说完，并没有直接回答如何解决所有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更具体的目标，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迎着朱元璋探究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充满诱惑力：
“陛下所虑，皆是老成谋国之见，草民深表赞同。开海确非一蹴而就之事，需循序渐进，严加管控。”
“然，陛下可知，为何倭寇如此觊觎我大明沿海，屡剿不绝？除了其本身凶残贪婪之外，其背后亦有其贫瘠困顿之因。”
“倭寇之患，或可转化为大明之利。陛下，据海外可靠消息及后世考证，就在那东瀛岛国之上，蕴藏着一座超级银矿，其白银储量，堪称举世罕见！”
朱霖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字：“此矿，名为——石见银山！”
“石见…银山？”朱元璋重复着这个名字，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帝王，太明白“白银”意味着什么！那是国库的基石，是军饷的来源，是稳定物价的硬通货！一座超级银矿的价值，足以让任何统治者疯狂！
朱霖继续描绘着诱人的前景：“陛下，若能以强大的水师掌控海路，一方面严厉打击倭寇。”
“另一方面，或可通过贸易、乃至…其他方式，逐步获取或影响这石见银山的开发之利。”
届时，滚滚白银流入大明，何愁军饷不济？何愁国库空虚？
“有了充足的白银，陛下便可更从容地推行改革，安抚百姓，整顿吏治，甚至…彻底解决北元之患！”
“虽说眼下百废待兴，但后世有一句话“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的话。”
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但勾勒出的蓝图已经足够震撼。
开海，不再仅仅是为了“通商有无”，而是与一座潜在的、巨大的白银宝藏联系在了一起！
这直接将开海的战略价值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朱元璋之前所有的顾虑，在北元威胁、财政紧张、倭寇侵扰的现实压力下，在“石见银山”这个巨大诱惑的对比下，似乎都找到了必须去克服的理由！
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龙椅的扶手，那双深邃的鹰目中，原本的凝重和顾虑，逐渐被一种锐利、灼热的光芒所取代！
死死地盯着朱霖，仿佛要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先生…此言…当真？！那石见银山，果真…有如此巨量白银？！”
朱元璋的眼睛，彻底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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