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他痛彻心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寻找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想要拯救的，是否早已不复存在？
又或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朗姆的判断难道就一定是对的吗？
另一个微弱却固执的声音在他心底挣扎：万一呢？万一是朗姆判断错了？万一是有人嫁祸？万一松田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组织里波谲云诡，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是已经见识过太多的阴谋和背叛了吗？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地交战。作为降谷零，他几乎无法克制那股想要立刻冲出去、动用一切公安资源找到松田、当面问个清楚的冲动。他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把他从那个该死的噩梦和组织深渊里吼醒过来！他想告诉他，hiro、班长和hagi都在担心他，松田的父亲已经不能再经受更大的打击……他们都在等他回家！
可是……他是波本啊。
是潜入黑暗最深处、如履薄冰的卧底——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他赌不起。
朗姆刚刚才“宽宏大量”地表示不追究他，并明确命令他暂停行动。
他此刻任何对田纳西不合时宜的“关切”或探查，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射向他和他身后所有人的子弹，刚刚稳定下来的诸伏景光，也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这种极致的无力感和自我压抑，几乎要将他逼疯。明知道好友可能在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可能下一秒就会迎来组织的残酷清算，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继续扮演着冷血的组织成员波本。
这种煎熬，远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折磨人。胃
部传来熟悉的绞痛感，那是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和压抑留下的烙印，他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崩溃的浮木。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缝隙。窗外，东京的夜景繁华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构成一幅巨大而冰冷的、与他内心绝望截然相反的画卷——那些光亮，照不进他身处的这片阴影，也照不亮松田此刻可能正身处的地狱。
他必须冷静。
朗姆要将此事上报boss。这意味着局势可能会升级，也可能会有新的变数，他需要密切关注组织高层的任何风吹草动，从中寻找可能的机会或预警。
同时，他不能主动去找田纳西——但这并不代表不能从别的渠道搜集信息。
爆炸案本身就有太多疑点：炸弹犯从何而来？精神状态为什么这么的不正常？小岛惠子的尸检情况……这些警方正在调查的线索，他或许可以通过他的渠道间接了解。
降谷零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重新变得条理清晰。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开始冷静地布置任务，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是我。两件事：第一，密切关注技术部接下来的动向，尤其是组织派人接手后的任何人事和项目变动。第二，搜集米花中央医院爆炸案的所有警方内部信息，重点是炸弹成分分析报告、炸弹犯的尸检报告，以及那名被挟持的女性技术人员的背景深挖……对，尽快。”
内心的煎熬并未停止，但它被转化为了更强大的、支撑他在黑暗中继续前行的动力。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足够谨慎和强大，才能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才能有机会去验证那个他最害怕又最渴望知道的答案。
松田，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你……还是你吗？
而在他无法触及的暗处，关于“田纳西”的风暴，正在组织的上层悄然凝聚。
*
某处，加密全息投影会议室。
内部空间并非实体，而是由流动的冰冷数据和幽蓝光线构建的虚拟领域，数个模糊的身影悬浮在各自的“席位”上，如同蛰伏在数字深渊中的幽灵。
空气凝滞得如同真空，只有数据流无声奔腾带来的压迫感。
主位是一团最深沉的黑暗，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只有一个简洁而威严的标识悬浮其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意志——boss。
沉默是会议的开场，直到朗姆那经过处理的、带着明显电流杂音的声音粗暴地撕裂了寂静，他的投影似乎因怒气而微微波动：
“田纳西的行为已经彻底失控！他公然袭击组织成员，利用并处决有价值的棋子，在医院制造大规模爆炸事件，引来警方高度关注！这不仅仅是报复，这是对组织的挑衅和背叛！必须立刻清理门户，以儆效尤！”
主位的黑暗依旧沉默，如同亘古不变的深渊，仿佛在等待其他声音。
贝尔摩德的投影是一道优雅曼妙的剪影，她似乎轻轻晃动着虚拟的酒杯，唇角勾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并未急于开口。
琴酒的投影清晰度略高，能看见他标志性的银发和压低的帽檐，阴影完全覆盖了面部。
这时，一个属于“巴罗洛”的席位亮起。投影显现出一位年轻的棕发混血青年，他姿态闲适，甚至带着点慵懒，指尖在虚拟座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打着某种节拍。他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丝笑意，与会议的肃杀氛围格格不入：
“清理？朗姆，何必这么大动肝火。我们的田纳西小朋友，不过是受了委屈在发脾气而已。”巴罗洛轻笑一声，“如果他真的想报复组织，想让你我睡不着觉，那炸弹犯临死前歇斯底里喊出的，就不会是那个早已埋进坟墓的‘松田阵平’的名字，而应该是你朗姆的代号，或者干脆是某些更敏感的、我们都不愿听到的名字。”“他大可以把事情做得更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只是用一个警察的身份处理了一个罪犯，结束了一个行为不受控制，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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