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有的地方还划破了皮，渗着丝丝血迹。手指无意识地微微弯曲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一股复杂的情绪猛地攥住伊达航的心脏——担忧、震惊，还有一丝立刻压下去的、属于警察的警惕。诸伏景光在这里，意味着降谷零很可能也在附近活动，更意味着他们极度危险的卧底任务出现了重大变故。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伤得这么重？Zero知道吗？无数疑问瞬间冲上伊达航的脑海，让他呼吸都窒了一瞬。
就在这时，小岛惠子仿佛才听到门口的动静，直起身转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后辈的礼貌微笑：“伊达前辈，您停好车了。”她的目光顺着伊达航瞬间凝滞的视线，也落到了诸伏景光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这位是……伊达前辈认识的人吗？”
伊达航下意识想要回答，却随即意识到诸伏景光正在执行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不能随意暴露真实的身份。
他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绝非寒暄。他转过头，正好对上小岛惠子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寻常后辈的好奇，反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探究，仿佛想从他最细微的反应里挖出点什么。
伊达航的心猛地一提——否认！必须立刻否认！景光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话在嘴边几乎脱口而出，但伊达航硬生生刹住了。直接否认看似安全，但万一对方掌握了什么，自己的过度反应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怀疑。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决定——半真半假，混淆视听。
他脸上挤出一点属于“看到眼熟明星”的、略带困惑和不确定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又“自然”地滑回诸伏景光那边，沉吟了几秒才说：“唔……一下子说不上来。不过，我女朋友娜塔莉之前挺喜欢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地下乐队，我陪着看过几次他们的现场录像带……感觉这位，有点眼熟，很像那个乐队的主唱或者吉他手？啧，记不清了，名字也对不上号。”他耸耸肩，努力让语气显得随意，甚至带了点直男对女友爱好不甚了然的敷衍感。
他记得降谷零提过，他们早期潜伏时确实利用过这类地下音乐圈的身份做掩护，流动性大，身份难以细查。但他不确定诸伏景光是否也用过，或者小岛惠子会不会恰好对那个圈子有了解。
小岛惠子听着他的解释，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查地细微闪烁了一下，她轻轻“啊”了一声，语气带着点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经前辈这么一提，可能我也是在什么地下音乐杂志的边角料里瞥见过吧？或者只是长得像的人太多了。”她轻巧地将这个话题带过，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是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伊达航附和道，心里却更加警惕。他走到萩原研二床边，看着对方昏睡的脸，眉头紧锁，语气沉了下来，顺势彻底转移了话题：“这家伙……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听说主要是爆炸冲击造成的脑震荡和一些外伤，肋骨有骨裂，万幸没有严重的内出血和开放性创伤。但脑部的情况还需要观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萩原前辈人那么好，真是太不幸了。”小岛惠子直起身，脸上带着后怕和感慨，“这次爆炸太突然了，那对夫妻真是太冲动了，连累了这么多邻居，也是无妄之灾。”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模样真诚又难过。
“是啊……”伊达航的声音低沉下去，大手握了握萩原研二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心下稍安。他的目光扫过床头的仪器，看着平稳的心率和血压数字。
趁着伊达航注意力全在萩原研二身上，小岛惠子状似无意地后退了半步，鞋尖“不小心”轻轻碰了一下墙边那个立式血压仪的底座。她的手指极其快速地从外套口袋里滑出一个小巧的、厚度仅如两三张纸叠在一起的柔性微型监视器，指尖灵巧地借着身体遮挡，将其贴在了血压仪朝向病房内部的侧面阴影里。整个过程不到一秒，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站姿。
然后，她仿佛为了更清楚地看到萩原研二的情况，又自然地向窗边挪了一小步，这个位置恰好能将两张病床的大部分区域纳入视野——也包括她刚刚放置设备的角度。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这个动作完美地掩饰了她视线快速扫过整个病房，确认监视器位置和角度的瞬间。
伊达航的全部心神确实被萩原研二和心底对诸伏景光的担忧所占满，加上小岛惠子动作极其专业且利用了人的视觉盲区和心理惯性，他并未察觉这瞬间的异常。他只是觉得小岛惠子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了，而且她的站位……
“说起来，这位先生好像伤得更重？也是爆炸案的受害者吗？没在新闻里看到有重伤者报道啊……”
小岛惠子说着，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扫过整个病房，从诸伏景光的输液瓶看到床头的监护仪，最后又落回伊达航脸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她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伊达航的警惕性提到最高。这次她换了个角度，从伤势和新闻切入，更加难以直接回避。
“不太清楚，可能不是同一批送来的吧。”伊达航含糊道，决定不再给她追问的机会，主动出击。
“小岛小姐和研二很熟？”伊达航抬起头，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沉稳地看向她。他记得研二在技术科确实人缘极好，但这位小岛惠子，他似乎只听萩原研二提过一两次，并不像是特别亲近的后辈。
小岛惠子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特别熟。只是萩原前辈平时对我们这些后辈都很照顾，完全没有架子，技术上有什么难题请教他，他都会很耐心地解答。听说他出事，科里大家都很难过，我是代表大家过来探望的。”她解释得合情合理，语气也充满了对萩原研二的尊敬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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