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文艺汇演当晚，大礼堂座无虚席，灯光璀璨。
物理系的节目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当主持人报幕完毕，帷幕拉开时，台下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舞台中央，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泛着优雅的光泽。秦漠坐在琴凳上，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追光灯下显得愈发冷峻完美，他微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动作从容不迫，自带气场。
而舞台前方，洛溪站在立麦前，他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精致，气质干净又明亮，像是汇聚了所有光线的星辰。
一冷一暖，一静一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构成了一幅极其养眼又充满张力的画面。
前奏钢琴声响起，秦漠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淌出磅礴而深情的旋律。他的演奏技巧无可挑剔，情感内敛却精准地托起了整个音乐的基调。
轮到洛溪开口，清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他的独唱部分，情感真挚饱满，声音里带着一种对家国的深情眷恋，丝毫没有怯场，完美地驾驭了这首经典歌曲的开篇。
当他唱完独唱部分，转身面向合唱团，抬手引领时，秦漠的钢琴声适时地加强，与合唱团的雄浑歌声融为一体，推向高潮。
两人的配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默契。钢琴的每一个强弱转换，似乎都呼应着洛溪歌声里的情绪起伏；而洛溪的每一次呼吸和停顿，也仿佛契合着钢琴旋律的推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纽带，通过音乐紧密相连。
表演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效果远超预期！
主持人激动地走上台，显然也被现场气氛感染，笑着问道：“太精彩了！没想到我们物理系不仅学霸云集，艺术细胞也这么强大！秦漠学长的钢琴简直是专业级水准！洛溪同学的歌声也让人惊艳！两位配合如此默契，是不是私下经常一起练习，关系特别好啊？”
这个问题带着明显的调侃和活跃气氛的意图，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和起哄声。
洛溪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秦漠周身的气温瞬间骤降，那股熟悉的冰冷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他甚至不用看，就能想象出秦漠此刻脸上会是何等冻人的表情。
恐慌瞬间攫住了洛溪。
他害怕秦漠会当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两人都下不来台，更怕秦漠认为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设计的、试图捆绑炒作的手段，从而更加厌恶他。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以及急切想要遵守“约定”证明清白的心理，洛溪猛地抢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脸上迅速堆起一个看起来无比灿烂、甚至有点夸张的“阳光”笑容，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没有没有！主持人您别开玩笑了！秦漠学长钢琴弹得这么好，能来帮忙是我们物理系的荣幸！我就是个临时拉来充数的领唱，学长纯粹是看在系里情分上仗义出手！我们真的不太熟的！学长他人特别好，特别照顾我们这些学弟！”
他语速极快，声音响亮，试图用这种过度活跃的态度来掩盖内心的慌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这番话说完，他明显感觉到身旁那股冰冷的气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凝重，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寒冰。
秦漠甚至没有等主持人再圆场，直接面无表情地转身，看都没看洛溪一眼，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下舞台，留给他一个决绝而冷硬的背影。
台下的人群因为秦漠的突然离场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和诧异。
洛溪举着话筒，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快要挂不住，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又说错话了吗？他只是想撇清关系，不想让他难做啊……
浑浑噩噩地下了台，回到后台。物理系的同学们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他。
“洛溪你太牛了！唱得真好！”
“这下我们系肯定能拿奖！”
“你和秦漠学长配合绝了！”
洛溪勉强笑着应付了几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冷硬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
在后台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秦漠站在那里。一个穿着优雅礼裙、长相明艳大方的女生正笑着和他说话，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也是学校里出了名才貌双全、对秦漠有好感的学姐林薇。
她手里拿着一瓶水，很自然地递给秦漠，语气熟稔又带着一丝仰慕：“秦漠，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弹得太完美了！救了我们系大场了！”
秦漠接过了那瓶水，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也没有流露出面对洛溪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一刻，洛溪感觉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凉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原来……学长对别人也可以这样“平和”地接受好意。
原来，他那句“照顾学弟”并没有说错。在秦漠眼里，他真的就只是众多需要“照顾”一下的“学弟”之一，甚至可能还是最讨厌、最不想沾惹的那个。
而自己刚才在台上那番急于撇清关系的可笑言论，在对方看来，恐怕更像是一场迫不及待想要划清界限的表演吧？
那点因为连日排练和台上短暂默契而滋生出的微小期待和窃喜，瞬间被眼前这幅“和谐”画面击得粉碎。心口的酸涩和难堪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默默地转过身，没有再去看那边，也不想让秦漠看见自己此刻可能无比难看的表情。
原来，一直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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