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骤然大作，音波如针，直刺耳膜。上官燕脚步一晃，手已伸向那口悬空的青铜铃，指尖离铃身不过寸许。
林风瞳孔一缩，腰间旧伤猛地抽搐，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来不及多想，左手猛拽上官燕后肩将她扯回，右手剑柄往地上一顿，借力跃前半步，袖中剑气迸出，劈向铃前虚空。
“叮”一声轻响，三枚细如毛发的银针在火光中熔断，化作铁珠坠地。
他喘了口气，横剑当胸，盯着对面女子：“《玉女心经》里的透骨钉手法，非古墓嫡传不得习练。你被关在这鬼地方二十年，谁教你的？”
女子站在铃侧，没动，也没答话。蓝光映着她的脸，苍白得像纸。她只是缓缓抬起眼，看着林风，又看了看身旁的妹妹。
“我是姐姐。”她说得极轻，“可亲人重逢，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你偷偷放暗器。”林风冷笑，“你要真为她好，刚才那一针该射我喉咙，而不是打偏我剑路。”
上官燕站稳身子，呼吸仍有些乱。她望向那女子，声音发紧：“你说我们小时候一起舞剑……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我记得。”女子忽然抬手，指尖抚过自己左腕内侧一道陈年疤痕，“你七岁那年，偷拿凤血剑练招，失手划伤我。你说要赔我一辈子。”
上官燕怔住。
林风却没放松。他能感觉到体内紫焰与寒毒正在交锋，每一次呼吸都像吞着碎玻璃。但他更清楚，眼下这局面，比内伤可怕得多。
镇魂铃还在嗡鸣，声波越来越密，石室四壁浮现出暗红色符文，像是从石头里渗出来的血。
“再这么下去，咱们谁都别想走。”林风低喝，“你们要么一起疯，要么——”
话未说完，铃声陡然拔高，整座石室仿佛震了一下。上官燕眼神一滞，脚底虚浮，竟又要往前迈步。
林风咬牙，将剑插入地面，双掌运起纯阳真气，催动融合后的圣火剑意。一圈紫焰自剑身扩散，形成半圆结界，将三人罩住。铃音撞上火焰，发出滋滋声响，如同湿柴入炉。
“闭气！”他吼了一声，“它在吸记忆！”
女子终于动了。她慢慢跪坐在地，伸手撕开左臂衣袖，露出一块焦黑烙印——逆写的“镇魂”二字，边缘扭曲，像是用烧红的铁硬生生压进皮肉。
“这是圣女才能触碰铃心的凭证。”她抬头，眼里有泪，“我不毁禁制，它会把你们过去所有事全抽干净。到时候，活着也跟死了没两样。”
林风盯着那烙印，脑中闪过武当残卷上的记载：**圣女执铃，以血启封，以命止音。**
他眯起眼：“那你刚才为何不出手？非要等我拦人？”
“因为……”女子声音微颤，“我不确定你们会不会信我。如果你们觉得我是敌人，那这一局，从头到尾都是死局。”
上官燕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又看向对方手中那柄样式几乎相同的凤血短刃。
“你说我们一起舞剑？”她喃喃道，“就像小时候梦里那样？”
女子点头：“你主火，我主寒。一热一冷，一攻一守。当年老教主说，这是我们天生的命格。”
林风还想说什么，忽觉脚下震动加剧。那些符文开始游动，沿着墙壁爬向天花板，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铃身剧烈震颤，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空气蔓延，直扑识海。
他闷哼一声，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暴雨夜、大火、婴儿啼哭、灰袍背影……
“快！”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它要反噬了！”
上官燕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眼中燃起战意。她握紧凤血剑，一步步走向姐姐，背靠而立。
“那就试试。”她说。
两人同时举剑，剑尖斜指上方。刹那间，上官燕剑端腾起一道赤红火凤，展翅盘旋；另一侧，女子剑尖凝出一只冰蓝凰影，羽翼舒展。两股剑气交织缠绕，升至半空，化作一张寒火交织的大网，朝青铜铃当头罩下。
林风只觉空气都被抽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强撑着没退，目光死死盯着女子袖口——那里，又有细微动作。
就在剑网即将合拢的瞬间，一道乌光自她袖中激射而出，直奔铃底一块符石！
林风早有防备，反手以剑脊一磕，将那物弹飞。只听“啪”一声脆响，符石炸裂，一股黑气从中喷出，撞上剑网，顿时激起层层涟漪。
“你果然——”他怒目而视。
女子却仰头望着那口铃，声音嘶哑：“那是控制铃心的最后一道锁。不毁它，它会一直吸。吸完记忆，就吸魂。”
话音落下，铃声戛然而止。
整个石室陷入寂静，唯有余音在耳中嗡嗡作响。火光熄了大半，只剩下几缕幽蓝光芒从铃体内部透出，映得三人脸色忽明忽暗。
林风缓缓收剑，手臂一阵发麻。方才强行运功，腰伤彻底裂开，血已经浸透外衫。他靠着墙坐下，手指按在肋下，压着不断窜上来的寒意。
上官燕转过身，看着姐姐，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女子跪在地上，气息微弱，手臂上的烙印正缓缓变黑，像是毒素在蔓延。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妹妹的脸颊。
“这次……我没骗你。”她笑了笑，“我只是太怕了。怕你们不信我，怕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反而成了你们的劫。”
林风盯着她，许久才道：“你有太多事没说。比如，谁把你变成圣女？谁下令分开你们？还有张三丰——他为什么带走一个孩子？”
女子摇头：“我不知道全部。我只知道，有人不想让‘双生之血’觉醒。因为它能打开真正的地宫核心，拿到比镇魂铃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把剑。”她低声说，“没有名字，也没有主人。但它一旦出世，江湖就得重新洗牌。”
林风冷笑：“又是剑。”
上官燕扶起姐姐，让她靠在墙边。她看着那口静止的铃，眉头微蹙：“它现在……安全了吗？”
“暂时。”林风抹了把脸，“但禁制一破，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
他顿了顿，忽然察觉左臂麻木感加重，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女子喘息着抬头：“你刚才用了太多纯阳之力，又强行压制紫焰。寒毒已经开始侵经脉了。”
林风没说话，只是默默握住剑柄。他知道，这伤不能再拖。
上官燕咬唇，忽然抽出凤血剑，递向姐姐：“你既然懂这套剑法，能不能帮我？我们一起练过一次，也许……还能再试。”
女子看着那剑，眼神复杂：“可以。但下次，不能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里。”她望向那口铃，“它还没真正睡着。”
林风猛地抬头。
只见那幽蓝光芒忽然一闪，铃舌无风自动，轻轻晃了一下。
叮——
一声极轻的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风的手指紧紧扣住剑柄，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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