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的公寓很大，书房更是宽敞明亮。最初，这里完全是孙权的风格——巨大的电竞椅，堆满财经杂志和项目文件的办公桌，角落里甚至还有个酒柜。
澜搬进来后，书房的一半领地悄然易主。
靠窗的最佳位置摆上了澜带来的实木书桌，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厚厚的专业书籍、文献和笔记本电脑。
旁边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架，分门别类地放满了澜的藏书，从深奥的学术专着到一些冷门的文学作品。
孙权对此颇有微词：“我的书房，现在充满了‘知识’的压迫感。”
澜正在书桌前核对数据，头也不抬：“如果你指的是你那边杂乱无章、缺乏系统性带来的压迫感，我同意。”
“我那是创造性思维的体现！”孙权反驳，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对面澜专注的侧脸，忽然起了坏心。他拿起一份文件，装作要讨论的样子凑过去，手臂自然地搭在澜的椅背上，几乎将人半圈在怀里。
“这个数据，你看是不是有点问题？”他指着文件上一处，靠得极近，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澜的耳畔。
澜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微微蹙眉，侧头避开那过近的距离：“孙权，你的干扰策略很低级。”
“什么干扰？我是真心请教。”孙权一脸无辜，凑得更近，几乎能数清澜又长又密的睫毛。
澜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正面迎着孙权，平静地看着他：“首先，这份文件是你上周已经签字的项目结算报告，不存在需要讨论的数据问题。其次，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有更直接有效的方式，而不是用这种……”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像孔雀开屏一样无效且浪费时间的举动。”
孙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被戳穿心思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谁孔雀开屏了！我就是问问！”
澜不再理他，转回身继续工作，只留下一句：“下次可以直接说‘澜，我现在需要你关注我’，效率更高。”
孙权气结，瞪着澜的后脑勺，却又无可奈何。
他发现自己那些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手段，在澜面前总是显得幼稚可笑。他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发过去一条信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位子。”
澜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复。几分钟后，孙权收到一个字：“随你。”
虽然还是简洁，但孙权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他美滋滋地开始搜索餐厅，仿佛刚才的“领地之争”和“战术失败”从未发生。
周末一起去超市采购，是澜坚持的习惯。他认为这样更能了解生活所需，也比叫外卖更健康经济。
对此，孙权最初是拒绝的，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瓶装水都有助理准备好。
但被澜用“缺乏生活常识”和“过度依赖资本”教育了几次后，孙总还是屈尊降贵地出现在了超市。
然后，碰撞开始了。
澜推着购物车，严格按照清单挑选，比较价格和成分表。孙权则像巡视自己领地一样，看到顺眼的就往车里扔，不看价格，不管是否需要。
“放下。”澜看着孙权拿起第三盒进口和牛，冷静地开口。
“为什么？这个肉质好。”
“我们只有两个人，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牛排。并且，它的单位价格是旁边那款澳洲谷饲的两倍，但营养价值差距并不显着。这是不必要的奢侈消费。”澜有理有据。
孙权不服：“我吃得起！”
“与支付能力无关，与消费理性有关。”澜从他手里拿过和牛，放回冷柜，然后拿起旁边那盒性价比更高的，“这个足够。”
孙权：“……”
在零食区，孙权又想拿各种昂贵的进口巧克力和新奇零食，再次被澜制止。
“高糖、高脂肪、含有多种添加剂。不利于健康。”澜拿起一包原味坚果，“这个可以。”
孙权看着车里寥寥几样东西，感觉自己受到了束缚。“这也不能买，那也不能买，出来逛超市有什么意思？”
澜推着车走向生鲜区，语气平淡：“采购的目的是满足生活需求，不是满足购物欲。如果你觉得无趣，可以去旁边的电子产品区看看，那里的消费或许更符合你的价值观。”
孙权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臭着脸跟在后面。
但当他看到澜仔细挑选着新鲜蔬菜，对比着水果的成熟度，认真计算着分量时，那股莫名的火气又渐渐消了。
他甚至觉得，这样精打细算、充满生活气息的澜，有点……可爱。
结账时，孙权抢着要刷他的黑卡，又被澜拦住。“用我的。”澜拿出自己的普通储蓄卡，“AA制。”
“喂！不用分这么清楚吧？”孙权不满。
“需要。”澜态度坚决，“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基础。”
最终，在收银员微妙的目光注视下，两位外形出众、气质迥异的男士，完成了一次严格AA制的超市采购。
回去的路上，孙权提着大袋子，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澜走在他身边，忽然开口：“晚上我用今天买的食材做饭。”
孙权眼睛一亮，嘴上却还硬着：“哦。”
“有你刚才想买的那种蘑菇。”澜补充了一句。
孙权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快走两步，与澜并肩，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算你还有点良心。”
澜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阳光照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廓上，泄露了一丝并不平静的心绪。
澜有熬夜看文献的习惯，孙权如果不应酬，通常会陪他在书房，处理自己的工作，或者……打游戏。
这天晚上，澜遇到了一个棘手的算法难题，在书桌前坐了整整四个小时，眉头紧锁。
孙权结束了一局游戏，摘下耳机，看到澜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面前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
他起身，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澜的手边。
澜从沉思中回过神，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孙权。
“补充点能量。”孙权指了指杯子，“别熬太晚。”
澜端起杯子，温热的感觉透过杯壁传到掌心。他喝了一小口，浓郁的奶香在口中弥漫开。
“谢谢。”他低声说。
孙权没说话，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随手拿起澜放在旁边的一本专业书翻看。书里的内容对他来说如同天书，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看着。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澜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孙权翻书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个模型的收敛性证明很麻烦。”
孙权放下书，凑过去看屏幕上一堆他看不懂的符号：“很难？”
“嗯。”澜揉了揉眉心。
孙权不会解决学术问题，但他有他的方式。他伸出手，放在澜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放松点，慢慢想。”
澜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在那恰到好处的力道下慢慢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颈部酸胀的肌肉在孙权的按压下逐渐舒缓。
“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他无意识地指挥着。
孙权认真地帮他按摩，看着澜因为舒适而微微舒展的眉头，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能让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学长露出这样依赖的神情，比谈成一个大项目还让他满足。
“以后累了就说，别硬扛。”孙权低声说。
澜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月色从窗边照进，看着这对恋人直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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