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冉很快再次进入新的副本世界。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封冉的指尖在老旧键盘上飞舞，敲击声与地下城通风管的嗡鸣交织成独特的交响。二十岁的小说家正在记录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屏幕上的光标随着她的思绪跳动。
“地震数据异常，波动源不在常规地质层。”沈知榆抬起脸，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她指向全息地图上苏杭市区域那片刺目的红色，“雪崩是结果，不是原因。有东西在下面‘推’了一把。”
二十五岁的杜青鸾少将站在控制台前，肩章上的将星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能拦截到pN-091救援队的信号吗？”
角落里，杜逢泽闭目盘坐，周身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光芒。九天圣君的神格在他体内苏醒不久，那份源自远古的威严已让寻常人不敢靠近。
“信号干扰太强了。”十七岁的黑客林楚枝叼着能量棒，十指在虚拟光屏上舞动，“最后的信息是他们已进入苏杭地下城入口通道，随后信号丢失。”
空气瞬间凝固。
“我去。”伊法娜站起身，近一米八的身高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挺拔。她拍了拍腰间的武器，“正面猎杀，我在行。”
“鲁莽。”靠在墙边的萨耶尔懒洋洋地开口，脸上挂着天真与残忍交织的笑容，“苏杭下面现在可不是狩猎场，是碎肉机哦。”她袖子边缘，几近透明的丝线若隐若现。
“我们需要计划，不是送死。”曾经的报童莱拉抖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商贸大厦附近有备用通风管道，也许能绕开主崩塌区。”
前狱警0078检查着配枪的能量匣，声音冷硬：“风险系数极高。管道结构可能受损，且无法预知是否存在感染体。”
“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封冉停下打字，看向杜青鸾，“记录需要幸存者，而人类需要希望。”
杜青鸾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年轻的物理学家，觉醒的神格持有者，技艺超群的黑客，豪放的猎人，危险的双人格者，敏锐的侦察兵，严谨的前狱警。这是一支古怪的队伍，却是人类最后火种的一部分。
“决定吧，姐。”杜逢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杜青鸾深吸一口气：“目标，苏杭市地下城。林楚枝，继续尝试联络。莱拉，规划路线。伊法娜、0078，前线突击。萨耶尔，策应。沈知榆，监控地壳变动。杜逢泽，战略预备队。封冉——”
“我会跟着，记录下一切。”封冉合上笔记本电脑，眼神坚定。
后来，当封冉在摇晃的运输舱内重构苏杭陷落的经过时，她才明白那并非突如其来的灾难，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手术”。
……
灾难发生前七十二小时，苏杭地下城深层地质扫描部门记录到一系列微弱震颤。报告被标记为“c级-待观察”，淹没在日益繁多的异常警报中。无人知晓，那是艾森多兰位面的“掘进者”正在地下基岩层构筑空腔。
同时，地下城的网络系统遭遇难以追踪的入侵。安全协议出现毫秒级延迟，监控画面偶尔定格在无人的走廊。林楚枝后来分析残存日志时，确信这是某种信息病毒，旨在瘫痪自动防御系统。
敌人不仅在物理上挖坑，也在数字上蒙蔽了人类的眼睛。
……
陷落当日，标准时间14:37。
沈知榆的理论被证实——雪崩是结果，不是原因。潜伏在地下的“掘进者”同时引爆能量，并非剧烈爆炸，而是一次定向的“推力”，精准作用于苏杭地下城最脆弱的结构支撑点。
地面之上，积蓄了数个冬季的厚重雪层被这猛烈一推撕裂，如同白色海啸倾泻而下，瞬间掩埋了地下城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出口和通风塔。这不是天灾，这是借助自然力量执行的精准打击。
……
物理上的隔绝只是开始。几乎在地震发生的同时，网络中的“木马”被激活。主要区域的防爆闸门错误落下，切割着救援通道和疏散路线。应急照明系统大面积失效，将无数人困在黑暗和恐慌中。更致命的是，部分区域的生命维持系统被强制过载或关闭。
而比黑暗和缺氧更恐怖的，是潜伏在人群中的“欧米莎”病毒变异体。它们被这次人为灾难的应激环境激活。顷刻间，无数原本正常的居民、甚至部分士兵，在极短时间内发生急剧变异，成为失去理智的感染体。
地狱不再在外面，它从内部爆发了。
……
pN-091救援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的。他们是精英，装备精良，经验丰富。他们突破了雪崩的封锁，清理了入口处的感染体，建立了通讯中继站。他们带来了希望，也落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当他们深入核心区域，试图重启主控室时，“掘进者”发动了第二次冲击。这次的目标更加明确——救援队所在的区域。更大的坍塌发生了，彻底切断了pN-091的后路，将他们与最密集的感染体潮汐困在一起。通讯在绝望的求救和激烈的交火声中，被彻底淹没。
通往苏杭地下城的道路比想象中更破碎。巨大的冰棱与扭曲的钢筋纠缠，空气中弥漫着冰雪的寒意和蛋白质腐败的腥臭。
伊法娜一马当先，她的武器撕裂了一只从阴影中扑来的变异体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但她随即因追击另一个目标而脱离预定路线，差点触发松动的承重柱。
“猎人！注意你的侧翼！”0078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她精准的点射解决了伊法娜身后的威胁。
“知道了，真啰嗦。”伊法娜嘟囔着，擦了擦脸上的污血，胃部因紧张和旧疾隐隐作痛。
队伍艰难穿过商贸大厦底层废墟时，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金属切割空气的锐鸣。
林楚枝压低声音：“前方能量读数异常，有高能反应！”
杜青鸾打个手势，队伍迅速散开隐蔽。
只见一片开阔的废墟中，萨耶尔正在舞动。她脸上洋溢着疯狂而愉悦的笑容，眼中是纯粹的杀戮欲望。巨大的镰刀划出死亡弧线，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雾。更令人心悸的是，她身上流出的鲜血化作尖锐的血刺四射飞溅，或是蒸腾起带着腐蚀性的霉雾。透明的丝线从袖口激射而出，缠绕、切割，将远处的敌人悄无声息地分解。
她在享受这场屠杀。
“疯子……”伊法娜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突然，废墟上方传来坍塌声，更多的变异体如潮水涌来，其中混杂着几只覆盖冰甲的特殊个体。
“麻烦了。”杜逢泽站起身，神格的力量在他手中凝聚成光矛。
就在这时，另一侧传来清冷的喝斥：“退后！”
沈知榆娇小的身影猛地冲出，手中简易装置砸向地面。高频振荡波扩散开来，冲在前面的冰甲变异体动作僵直，体表冰甲出现蛛网般裂纹。
几乎同时，莱拉从高处索降而下，改装手枪连续射击，精准命中冰甲裂纹。“走这边！跟我来！”
杜逢泽的光矛投掷而出，如同小型太阳般炸开，净化了一片区域。
萨耶尔舔了舔镰刀上的血迹，看向杜逢泽的方向，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哦？新的‘玩具’？”
“萨耶尔！收敛点！”杜青鸾厉声喝道，举枪点射为她清除侧翼。
在众人合力下，这波攻击暂时被打退。队伍汇合在一起，除了已知的几人，还有另外两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神情冷漠的钟祁轩，和似乎刚刚被战斗惊醒的影九笙。
“看来，幸存者不止我们一队。”杜青鸾看着新出现的成员。
封冉快速记录着：猎人的勇猛与大意，黑客的精准引导，物理学家的临场应用，神格持有者的毁灭力量，双人格者的危险舞姿，报童的机敏，前狱警的可靠，新成员的深不可测。这就是“火种”，人类在严寒与病毒双重地狱中挣扎求生的尖兵。
林楚枝突然喊道：“接收到微弱信号！是pN-091救援队的求救编码！他们被困在更深层，坐标正在传输！”
杜青鸾环视这支意外扩编的队伍，沉声道：“调整队形，目标pN-091救援队。我们继续前进。”
苏杭地下城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口腹，吞噬着光线与希望。但在这片地狱之中，零星的火光已经汇聚，准备刺破这无边的绝望。
萨耶尔蹦跳到杜逢泽身边，好奇地问：“喂，你刚才那个发光的长矛，还能再来一次吗？好漂亮！”
杜逢泽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凝聚着下一次攻击所需的力量。
封冉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文档中敲下一行字：“当陷落成为常态，希望便成了最危险的奢侈品——而我们，正是这奢侈品的走私者。”
副本世界，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旅程，通向更深的地狱，也或许，通向渺茫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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