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火葬场”。
这几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王平的眼底,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终点站是火葬场?这哪里是公交车,分明是一辆驶向最终归宿的灵车!车上的这些“乘客”,难道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路载往焚化炉的亡魂?那他和黄曼呢?
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王平的喉咙。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盯住那模糊的电子线路图,试图找出更多信息。然而,图上的站名除了终点站外,中间的几个站点名称也异常诡异:“三岔路口”、“废弃货场”、“无名坡”、“断魂桥”……
每一个名字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与窗外那片死寂的浓雾完美契合。
公交车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行驶,引擎的轰鸣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空洞。
窗外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了,翻滚着,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偶尔会凝聚成一些扭曲的、似是而非的轮廓,又迅速消散。
“叮咚——”
“无名坡站,到了。”
冰冷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前门打开,这次下车的是那个一直蜷缩在最后排阴影里的身影——一个佝偻着背、提着破旧菜篮的老太太,她步履蹒跚地走入浓雾。
后门同步开启,一个同样佝偻、提着相似菜篮的老太太默不作声地走上车,坐在了同样的角落位置。
替换,毫无意外的再次发生。
王平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不仅仅是对失踪者亡魂的囚禁,更像是一种恶意的仪式,让这些灵魂永恒地重复着前往火葬场的最后旅程,体验着无尽的绝望。
而他和黄曼,作为意外的闯入者,很可能也被纳入了这个循环的“剧本”之中。
他看向黄曼,发现她也正注视着线路图,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可怕。她似乎察觉到了王平的注视,微微侧头,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时间感在扭曲。”
王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上车到现在,明明感觉过了很久,但车载电子钟显示的时间,却几乎没怎么变动!始终停留在凌晨3点20分左右,只有秒针在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跳动!这个“域”不仅扭曲了空间,连时间流速也变得异常缓慢,甚至可能……是循环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王平集中精神,更加仔细地观察车厢内的一切。
他注意到,那个打瞌睡的中年男人,他点头的频率;那个抱书包女孩望着窗外的角度;甚至车厢地板上某处不易察觉的污渍形状……所有细节,都在每一次“站点”循环后,精确地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这不是简单的重复上下车,这是一个将特定时间段内的情景完全固化、并无限循环的牢笼!每一次报站、停车、乘客替换,都是这个循环剧本中的一个固定节点!
“必须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王平在心中对自己说。终点站火葬场绝对是个死亡陷阱,绝不能到达。但在“终点站前勿下车”的规则下(他根据售票员的话推测),提前下车同样危险。
他的共情力再次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这一次,他不再感知那些麻木的乘客,而是尝试感知这辆公交车本身,以及那个如同雕塑般沉默的司机。
公交车的“情绪”是一片冰冷的金属死寂,仿佛它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工具。但司机的方向……王平感受到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被冻结般的绝望和麻木。
司机不是规则的制定者,他更像是……一个被束缚在驾驶座上的、更强大的囚徒?他的意识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只剩下执行“驾驶”指令的本能。
那么,规则的源头在哪里?是这辆被诅咒的车?还是……某个隐藏在幕后的存在?
就在王平苦苦思索之际,公交车再次缓缓减速。
“叮咚——”
“断魂桥站,到了。”
报站声响起。这一次,前门打开,但本该下车的抱书包女孩却没有动!她依旧保持着望窗外的姿势,仿佛没有听到报站声!
异常发生了!
几乎同时,王平感觉到车厢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一股阴冷刺骨的恶意,如同潮水般从车厢后方弥漫开来!
那个刚刚上车、坐在最后排的老太太,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的眼睛,空洞地“望”向了王平和黄曼的方向!
循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波动!而恶意,似乎率先锁定了他们这两个不该存在的“变量”!
王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臂的伤口传来预警般的刺痛。他下意识地就要调动“守护”规则进行防御,但黄曼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瞬间抚平了他躁动的力量。
“别动。”黄曼的声音如同冰线,直接传入王平耳中,“规则还未直接针对我们。静观其变。”
王平强行压下本能,维持着伪装,但全身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他紧紧盯着那个抬头的老太太,以及那个没有按规则下车的女孩。
车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报站声结束后,电子提示音没有再响起。司机也没有催促或关门,依旧如同一尊雕像。只有那股冰冷的恶意,在车厢内不断积聚,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或者说,这扭曲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煎熬。
终于,根据王平自己的心跳估算,在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后,那个抱书包的女孩,极其缓慢地、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一点点转过头来。
她的脸依旧空洞,但嘴唇却微微颤动,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气音:
“……帮……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来自后排老太太方向的冰冷恶意陡然暴涨!老太太那空洞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女孩!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王平贴身佩戴的“定魂仪”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细微的震动!
他低头一看,只见仪器内部那个缓慢旋转的蓝色符文,转速猛地加快,并且散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车厢内弥漫的恶意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一种熟悉的、带有“归墟”标记的冰冷秩序感!
“归墟”的触角,果然在这里!
而且,似乎对这场意外的“求助”产生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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