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秩序带来了喘息之机,但生活的海面下,暗涌从未停歇。乔建斌的康复进程再次陷入了令人焦灼的平台期,仿佛之前的些许好转只是错觉。肢体僵硬依旧,言语功能进展缓慢,低烧和肺部感染的风险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需要时刻警惕。王亚珍的情绪也随之起伏,护工的专业性让她无法挑剔,但内心深处那份对丈夫病情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茫然,依旧需要出口,而乔琳,往往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乔琳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她划定的界限并非坚不可摧的壁垒,而更像是一道需要时时维护的堤坝。母亲的电话会在她深度思考时响起,内容可能是父亲不肯配合吃药,也可能是对护工某个细微动作的过度解读。她必须立刻从抽象的拓扑符号中抽身,用冷静而耐心的语气安抚母亲,给出明确的建议,或者干脆一个电话打给护工确认情况。这种高频的切换,依旧耗神,但比起之前全天候的沉浸式消耗,已是天壤之别。
她开始更加珍惜和高效地利用那些不受干扰的“学术时间”。与马可和约翰的合作进入了关键阶段。基于她提出的全新解释模型,马可的数值模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结果与弗罗斯特教授团队的部分关键数据高度吻合!这意味着他们的理论方向很可能是正确的,一个全新的物理现象正在被他们联手揭开面纱。
兴奋之余,是更大的压力。预印本的撰写提上日程,这需要将零散的思路、复杂的计算和惊人的发现,整合成一篇逻辑严密、表述清晰的杰作。乔琳负责理论框架的核心部分和大部分文稿撰写。这要求她不仅要有深刻的物理洞察,还要有出色的文字驾驭能力。
夜深人静,她对着屏幕,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用词,调整着文章的结构。有时,她会为了一个概念如何能既准确又让同行易于理解而斟酌良久;有时,她会因为某个推导环节不够优美而推倒重来。这种追求极致的过程,孤独而艰苦,却让她找回了那种属于研究者的、纯粹的创造快感。青莲本源在这种高度专注且充满创造性的精神活动中,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它提供的滋养不再仅仅是维持生存,更带上了一丝助力“生长”的意味,让她在长时间的脑力劳动后,恢复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一些。
然而,现实的引力无处不在。一天,她正在与约翰进行视频会议,激烈讨论着预印本中一个关于对称性破缺的关键表述,母亲王亚珍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连续不断,带着一种不接不通的执拗。乔琳只能对约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暂时关掉麦克风。
“妈,什么事?”
“琳琳,你爸今天状态又不好了,蔫蔫的,都不怎么吃东西,护工喂他也就喝了两口汤……我这心里慌得很,你说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王亚珍的声音带着哭腔。
乔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速询问了几个关键细节:体温、血压、精神状态、有无其他症状。基于对父亲病情的了解和护工之前的反馈,她判断大概率是康复疲劳期的正常波动。
“妈,你先别急。我马上给护工打电话问清楚具体情况。如果体温血压正常,没有其他症状,可以先观察一下,让爸休息。频繁叫医生反而容易让他紧张。你帮我看着点,有任何变化立刻打我电话。”
她挂了母亲的电话,立刻又打给护工,冷静地核实了情况,叮嘱了几句。处理完这一切,她重新打开麦克风,对上屏幕里约翰关切的眼神。
“家里有点事,抱歉。”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接了个普通的公务电话。
“没关系,乔。你还好吗?”约翰问道。
“我很好。”乔琳点点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的文稿,“我们继续。关于这个对称性破缺的表述,我认为……”
她迅速切换回学术模式,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始终有一部分是紧绷的,连接着医院那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
暗涌与微光并存。家庭的牵绊是沉甸甸的暗涌,随时可能掀起波澜;而学术上的进展,与同行者思维的碰撞,以及体内那缕似乎正在适应这种新节奏的青莲本源,则是支撑她在暗涌中前行的微光。
她知道,平衡是动态的,脆弱且需要时刻维护。但她已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冲垮的孤舟。她是掌舵者,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风帆,在暗涌与微光之间,寻找着那条能通往更深、更远海域的航道。青荷的根茎在暗流中牢牢抓住泥土,而它的叶尖,正努力地,向着那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的、愈发清晰的星光,伸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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