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铜铃攥入掌心,冰冷的触感和那抹温热的血迹,像一根针扎进我的神经。
叛徒的血,接头的信物,任务的第一步,血腥又顺利。
我迅速起身,将尸体拖入更深的阴影,熟练地处理掉痕迹,像一只融入黑夜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出巷口,混入长春城贫民窟稀疏的人流。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这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霉味,与煤烟和劣质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我压低了药贩的毡帽,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我的颈后升起,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加刺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穿透了我的伪装,看到了我骨子里的杀气。
我猛地顿住脚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短刃。
“姐姐。”
一个沙哑又稚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缓缓转身,看到一个孩子,一个盲童。
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破烂棉袄,脸冻得青紫,眼睛上蒙着一条脏兮兮的布条。
但他却“看”着我的方向,瘦小的手里拄着一根……不,那不是拐杖,那是一根被烧得焦黑的木棍,顶端还残存着一点鼓槌的轮廓。
我的心,骤然一紧。
“姐姐,”他仰起头,空洞的眼眶对着我的脸,又重复了一遍,“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我伪装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被一个孩子看穿?
他说的“他”是谁?
“你在说什么?”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那个不肯跪的人。”孩子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不肯跪的人……顾长羽!
我的脑中轰然炸响。
顾长羽,我的同志,为了掩护我,在日军的刑讯室里被活活钉死在墙上,至死都挺直着脊梁。
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那根鼓槌……我死死盯着那根焦黑的木棍,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了上来。
这是顾长羽的信物,是我们一脉相传的信物!
“你叫什么名字?”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阿丙。”
“这东西,是你的?”我指了指那根鼓槌。
他点点头,小手在焦木上摩挲着:“它自己找到我的。它说,要我来找你。”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这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这个盲童,这根鼓槌,还有顾长羽残存的意志……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看着他头顶上若有若无的一缕黑气,那是被极阴之物缠身的迹象,可他的神情却一片纯净。
阴眼通灵,这孩子是个活的灵媒!
“跟我走。”我不再犹豫,拉起他冰冷的小手。
城里的联络点已经暴露,而这个孩子,或许是我完成任务唯一的变数,也是唯一的希望。
当夜,我带着阿丙潜入了南关区一座废弃的电报局。
这里是日军曾经的通讯节点,后来因为设备老化而被弃用,但主线路依然连接着关东军的通讯网络。
我的目标,就是在这里截取到关于“龙脉转运档案”的蛛丝马迹。
冰冷的月光从破烂的窗户里照进来,给机器蒙上一层死寂的白霜。
我熟练地从工具包里拿出接线器和便携式解码机,开始在蛛网般的线路中寻找加密频道。
阿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只有那根鼓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滋啦……滋啦……”电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解码机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一串串无意义的乱码。
日军的加密技术又升级了,以我现有的设备,破解起来异常困难。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阿丙忽然动了。
他站起身,走到老旧的发报机前,伸出小手,用那根焦黑的鼓槌,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电报的按键。
“嗒。”
清脆的一声,在死寂中格外突兀。
紧接着,他开始有节奏地敲击起来,嘴里还哼着一段不成调的童谣。
那节奏……我猛然瞪大了眼睛,那是我和顾长羽小时候在乡下听过的童谣!
“嗒嗒……嗒……嗒嗒嗒……”
每一下敲击,都精准无比。
而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台早已断电的老旧发报机,竟然随着他的敲击,自动地在纸带上打出了一行行文字!
我扑过去,抓起纸带,瞳孔瞬间收缩。
那些看似乱码的字符,在童谣的节奏下被重新组合,竟然是……是日语密电!
我飞快地拼接、翻译,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出现在我眼前:
“终焉归神阵……三柱已熔……待第七列残件抵达即启封。”
终焉归神阵?
这是什么东西?
还有三柱、第七列残件……这绝对比一份“龙脉转运档案”要可怕得多!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长春的夜空!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呼喝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这栋小楼。
被发现了!
是刚才的信号触发了警报!
“阿丙,快走!”我一把将纸带塞进怀里,抽出短刃,护着他向后门退去。
子弹呼啸着穿透了脆弱的木门,木屑纷飞。
我挥舞短刃挡开两名冲进来的日军,鲜血泼洒在墙上。
但敌人太多了,他们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将我们逼到了墙角。
阿丙被吓得浑身发抖,但他没有哭。
在绝境之中,这个盲童做出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举动。
他高高举起了那根焦黑的鼓槌,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唱起了那首童谣。
他的歌声凄厉、走调,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魔力。
刹那间,我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窗外,整条街道的积雪之下,猛地浮现出无数道淡红色的符文!
那些符文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阵法,血腥而古老,与我记忆中顾长羽留下的血书阵法如出一辙!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士兵脚下的影子,突然开始疯狂地扭曲、拉长,像活过来了一样缠住了他们的双腿。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物理攻击,却纷纷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眼耳口鼻中渗出黑色的血丝。
他们的脑海里,此刻正回响着无数冤魂的哭喊和诅咒,那是被日军残忍杀害、被那些所谓的“魂柱”吞噬掉的战俘和同胞们的残念!
这是来自地狱的反噬!
我趁机拉着阿丙,从他们倒下的缝隙中冲了出去,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
脱险后,在一处安全的破庙里,我看着怀中因为脱力而瑟瑟发抖的阿丙,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根鼓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信物。
它是我们初代祖师爷坐化时,以“问道之心”分裂出的九件执念器之一!
这种执念器,唯有内心至诚至痛、灵魂至纯至净的人,才能激活它蕴含的滔天伟力。
顾长羽不肯跪的意志,阿丙失去双眼的痛苦,还有这片土地上无数冤魂的悲鸣,共同唤醒了它。
我将那根已经不再焦黑,反而透出一丝温润光泽的鼓槌,郑重地交还到阿丙手中,声音低沉而严肃:“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阿丙。你是‘鼓声’的守夜人。”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用小脸轻轻蹭着鼓槌,嘴里又无意识地哼起了那走调的歌谣。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千里之外,深山某处封冻的冰湖之下,一块被镇压了不知多少年的玉佩碎片,感应到了这股同源的力量,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嗡鸣,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看着窗外漫天的风雪,心中有了决断。
长春已经是一张天罗地网,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阿丙,”我轻声说,“我们得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北风卷着雪沫,敲打着破败的窗棂,像催命的鼓点。
我知道,这场风雪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暴风雪,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那三省交界处、连鬼魅都畏惧三分的破窑厂,将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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