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记叩首,便是万军齐鸣的号角!
十二名被钉在铜柱上的士兵,胸口依旧血流如注,双眼却猛然睁开,迸射出的不是死前的痛苦,而是生而为人的全部尊严!
那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肌肉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仿佛要将三魂七魄都从这具残躯中吼出来!
“我叫李大壮!河西村人!”
“我是王二狗!爹娘还在家等我!”
“张三,行伍十五年,无愧天地!”
一声声质朴到近乎土气的名字,此刻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这片被“声禁域”笼罩的死寂大地上。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们一生的记忆、一世的情感,汇聚成一股磅礴到无法用任何道法衡量的力量洪流。
我额头上用自身心血绘制的“民愿开窍术”符文滚烫如烙铁,耳边那千万祈愿之声与这十二声呐喊交织共鸣,化作无形的利刃,瞬间就将千叶布下的禁制撕扯得支离破碎!
咔嚓!咔嚓!
十二根贯穿他们身体的铜柱,从内部迸发出蛛网般的裂纹,上面铭刻的邪恶符文忽明忽暗,像是被点燃的劣质引线,发出滋滋的哀鸣。
千叶手中那本血经再也无法维持稳定,“轰”的一声,燃起一捧猩红的火焰,顷刻间化为飞灰。
大阵,破了!
千叶踉跄着倒退两步,头顶的“八咫乌冠”都歪到了一边,一直以来那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的冰冷神情终于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不可能……一头牲畜……它怎会知晓破除‘绝脉钉桩’的血脉叩首祭礼?!”
韩九娘捂着胸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因为它不像你们这些杂碎,心是黑的,它记得回家的路,记得拉过的每一个人!”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对话,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根已经裂开的主柱。
我的脚步声在这死寂被打破后的神社中,显得异常清晰。
每一步,都像踩在千叶的心脏上。
她想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
我走到主柱前,取下腰间那枚从未真正响过的小钟。
这枚钟,是我族世代相传的“镇魂钟”,亦是“引魂钟”。
它从不为活人而鸣,只为亡魂引路。
我伸出手,将它轻轻挂在主柱的最顶端。
“你错了。”我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那十二位用生命呐喊出自己名字的英雄,轻声说道,“它记得的,远比你那本破书上念叨的多。它记得每一条崎岖的山路,记得每一次启程和抵达,记得车上那些兄弟从温热到冰冷的体温。这些记忆,就是最原始、最强大的祭文,根本不需要任何仪式。”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枚小钟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波动正从钟体上扩散开来。
那不是声音的震动,而是灵魂的共振。
它与十二位士兵的残魂相连,与这片土地下埋葬的无数忠骨相连,与我耳边那千万家国百姓的祈愿相连。
一圈,又一圈。
无声的涟漪扫过整个神社,所过之处,那些枯死的草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泛起一丝微弱的绿意。
那十二位士兵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宁静。
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微光,缓缓注入那枚小钟之中。
千叶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恐惧慢慢褪去,转而升起一种更加阴冷、更加疯狂的怨毒。
她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嘲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用最纯粹的生灵记忆,唤醒了最顽固的残魂意志。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的手段。”她非但没有绝望,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袍,扶正了头上的乌鸦冠,“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她伸出手指,指向我们来时的方向,指向那片笼罩在夜色中的北方群山。
“这只是开始。”
她的话音刚落,我心中猛地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道法带来的阴冷,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被更高级捕食者盯上的原始恐惧。
风,停了。
刚刚恢复生机的虫鸣,再次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比之前的“声禁域”更加彻底,更加压抑。
我猛地回头,望向北方的夜空。
只见那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之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九个光点。
那光芒是幽绿色的,如同深潭里泡了千年的尸体上长出的苔藓,带着一种腐朽而阴森的气息。
九个光点排成一个诡异的阵型,缓缓从山巅之上浮起,然后开始朝着我们的方向,不紧不慢地飘落而来。
它们的速度很慢,慢得像是一场悠长的葬礼,但每靠近一分,周围的空气就冷冽一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沉重一分。
韩九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源于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恐惧。
一直安静站在我身后的骡子,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四蹄不安地刨着地,巨大的头颅拼命地想往我怀里钻,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天敌。
就连那十二位已经化作英灵、归于小钟的士兵残魂,也通过小钟传来一阵阵不安的悸动。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九盏幽绿灯笼自北山缓缓飘落,并非寻常鬼火,它们没有火焰,只有一团凝固的、冰冷的死寂。
它们不是来照明的,是来……点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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