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狭窄的通道内,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枫手握三张冰凉的古符,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老气息。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凡品,更不像是买一送一的赠礼。
“小子,识相点就把东西交出来。”
为首的玄天宗弟子目光灼灼,贪婪之色毫不掩饰。他身后的两人呈犄角之势围拢,手指已按在剑柄上,灵力波动在狭窄空间内激荡,引得周围几个摊位纷纷收摊避让。
林枫右臂剑纹微微发烫,体内那缕初成的剑气自行运转。他深吸一口气,将赤晶石和符箓迅速塞入怀中,身形微沉,摆出猎户在山中应对猛兽时的手势。
“玄天宗也做起这强取豪夺的买卖了?”林枫声音刻意压低,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三个对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那领头的弟子脸色一沉:“牙尖嘴利!拿下他!”
两道身影应声扑上,手捏法诀,灵力化作无形枷锁直取林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慵懒带笑的女声突兀响起:
“哎哟,几位爷这是做什么呢?我这小摊可经不起折腾。”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个原本冷清的符箓摊位后,一个身着素雅青衣、面罩轻纱的女子正支着下巴,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她眼角微弯,似笑非笑,纤长手指间把玩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符玉。
玄天宗弟子动作一滞,厉声喝道:“玄天宗办事,闲杂人等避让!”
那女子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轻纱拂动间已走到两方之间,恰好隔开了林枫与那两名弟子。林枫注意到她行走时步伐奇异,仿佛踩着某种玄妙韵律,周身气息浑然天成,竟看不出深浅。
“玄天宗好大的威风,”女子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林枫怀间,“不过这位小哥方才在我这儿买了符纸,算是我的主顾。几位若要寻他麻烦,总得问过我这个卖家不是?”
林枫一愣,自己何时在她那买过东西?但见那女子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他心下虽疑,却默契地没有作声。
“苏月姑娘,我劝你少管闲事!”领头弟子显然认得她,语气忌惮却不退让。
被称作苏月的女子笑吟吟道:“黑市有黑市的规矩,银货两讫,概不退换。你们玄天宗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儿来。”
就在双方僵持时,林枫忽然怀中的三张古符莫名发烫,他下意识地抽出一张,只见符纸上朱砂纹路骤然亮起,仿佛活过来般流动旋转。
几乎同时,整个黑市猛地一震!
呜———
低沉诡异的号角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错综复杂的通道内。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惊呼惨叫。
“怎么回事?” “毒!有毒雾!”
浓郁得化不开的紫色雾气从各个通道口汹涌而入,那雾气诡异非常,所过之处修士们纷纷倒地抽搐,皮肤上浮现狰狞的黑斑。雾气中还夹杂着凄厉的尖啸,摄人心魄。
“不好!是腐灵毒雾!”玄天宗弟子中有人骇然变色,“快退!”
但毒雾蔓延速度极快,转眼已到近前。那领头弟子狠狠瞪了林枫一眼,却不得不取出一枚玉符捏碎,灵光护住周身,急忙后退。
林枫脸色一变,毒雾已扑面而来!他急运剑气,淡金色的微光浮现在体表,却明显抵挡不住那诡异的毒雾,皮肤感到刺痛的灼烧感。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位“苏月”姑娘忽然闪至他身边,纤手一扬,三张符箓飞旋而出,呈三角状悬浮在两人头顶,洒下清蒙蒙的光幕,暂时抵住了毒雾。
“这毒雾非同小可,我的清光符撑不了多久!”苏月语速飞快,面纱之上那双明澈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必须找到通风之处疏散毒雾!”
林枫强自镇定下来,猎人的本能让他迅速观察环境。目光扫过顶部,忽然定格在一处:“上面!那条旧的通风管道!”
只见头顶石壁处,有一条被蛛网和杂物半掩的金属栅栏,似乎是废弃的通风口。
“够敏锐!”苏月赞了一声,随即蹙眉,“但太高了,而且有栅栏封锁。”
毒雾越发浓郁,清光符形成的光幕开始明灭不定。周围尽是惊慌失措的奔逃者和倒地呻吟的中毒者,情势危急。
林枫一咬牙:“我来开路,姑娘能否布阵净化毒雾?”
苏月眼中闪过讶异,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如此临危不乱,还一眼看出她擅长阵法。她当即点头:“只要你打开缺口,我能设法布下净化灵阵!”
再无多言。林枫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剑诀。右臂剑纹骤然亮起,淡金光芒顺经脉流涌至指尖,凝聚成一道三寸长的实质剑气,嗡鸣作响,锐气逼人!
他并指如剑,朝头顶虚空一划!
嗤啦——!
一道淡金色的弧形剑气离体而出,如新月升空,精准斩向那处通风栅栏!剑气过处,毒雾都被短暂分开。
轰隆!
金属栅栏应声而碎,露出黑黝黝的通道。几乎同时,林枫脸色一白,这道离体剑气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灵力。
“好精纯的剑气!”苏月眸中异彩一闪,手上却丝毫不慢。她双手结印,十指翻飞如蝶,七枚巴掌大小的玉符从她袖中飞出,按北斗七星方位悬浮于空,绽放柔和清光。
“灵枢转,清气生!净化阵,起!”
随着她清叱,七枚玉符光芒大盛,连成一片璀璨光网。涌入的毒雾一接触光网,便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化解,转化为无害的白色水汽。以两人为中心,清出一片安全地带。
不少奔逃的修士见状,纷纷涌向这片净土,惊魂未定地看着仍在周边翻滚却不得寸进的毒雾,看向当中两人的目光充满感激与惊异。
林枫稍缓口气,看向身旁的女子。她正全神贯注维持阵法,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轻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侧脸线条优美而专注。方才那手瞬发阵法,绝对是极高明的传承。
“多谢姑娘相助。”林枫诚恳道。
苏月微微侧头,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好奇打量他:“不必谢我。你这手剑气倒是稀奇,看似初成,却锐利纯粹得很,哪家的传承?”
林枫心中一凛,知对方起疑,含糊道:“家传微末技艺,不值一提。倒是姑娘的阵法精湛莫测,今日方知人外有人。”
苏月听他避而不答,也不追问,只是轻笑一声:“嘴巴倒是挺紧。”她目光落在林枫怀中,“那三张古符,能给我看看吗?方才似乎是它们异动引来了麻烦。”
林枫略一迟疑,还是取出递过。此女若真有恶意,方才不必出手救他。
苏月接过古符,指尖抚过符纸上的纹路,神色逐渐凝重。她双眸之中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淡银光芒,仔细凝视符箓结构。
“果然是天衍封魔符…”她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失传已久的上古符法,竟会在此现世…而且似乎是被你的剑气激活了部分威能,才引来窥探,引发骚乱。”
“天衍封魔符?”林枫疑惑。
“一种专克邪魔的古老符箓,炼制之法早已失传。”苏月解释道,眼中银光更盛,仿佛在解析符文中蕴含的无穷奥秘,“这三张符看似陈旧,内蕴的灵力和法则却极为完整强大。方才毒雾爆发绝非偶然,像是有人故意借此混乱谋取什么…”
她话音未落,异变再起!
外围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是那小子!我看见是他扔出的符纸引爆了毒雾!他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对!就是他!他和那妖女是一伙的!” “抓住他们!”
几个面目普通的修士大声鼓噪,瞬间点燃了刚刚死里逃生众人的恐慌和怒火。无数道怀疑、愤怒、恐惧的目光聚焦在林枫和苏月身上。
“胡说八道!”林枫又惊又怒,没想到对方如此歹毒。
苏月眸光一冷,扫过那几个煽风点火之人,低声道:“是暗桩!有人要嫁祸我们!”
人群开始骚动,不少人亮出兵刃,缓缓逼近。净化光阵之外是致命毒雾,光阵之内是群情汹涌的怀疑者,两人瞬间陷入绝境。
“跟他们拼了!”有暴躁修士怒吼着挥刀砍来!
苏月维持阵法无法移动,林枫一步踏前,剑气再凝,就要硬接这一刀。
就在此时,一声豪迈大笑从天而降:
“哈哈哈!放你娘的狗屁!”
砰!哗啦——!
一个硕大的酒坛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无比地砸在最先煽动的那人头上,坛碎酒溅,那人惨叫一声倒地,脸上肌肉扭曲蠕动,竟渐渐变化成一张青面獠牙的魔化面容!
“魔族暗桩!”众人哗然惊退。
只见不远处廊柱后,转出一个邋里邋遢、手提酒壶的汉子,正是孟浪。他醉眼惺忪,脚步虚浮,指着那几个暗桩大骂:“老子盯你们半天了!偷偷摸摸撒毒粉,还敢污蔑我兄弟?玄明子那老小子就派你们这种货色?”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不仅点破暗桩身份,更直接扯出了玄天宗长老玄明子!
剩余几个暗桩见身份败露,脸色剧变,互视一眼,同时暴起发难!数道黑气腾腾的魔功直取孟浪、林枫、苏月三人!
“小心!”林枫剑气疾扫,挡开一道袭向苏月的黑芒。
苏月冷哼一声,空着的左手凌空画符,一道炽烈火符呼啸而出,将另一道魔功焚灭。
孟浪看似醉醺醺,身形却滑溜无比,躲过攻击的同时,袖中飞出数面小旗,叮叮叮插入地面,瞬间成阵,困住两名暗桩。
“酒鬼!你是阵师联盟通缉的…”一名暗桩惊骇大叫。
“通缉你大爷!”孟浪骂着,又是一壶酒砸过去,“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孟浪是也!”
场面彻底混乱。魔族暗桩、阵师、神秘符师、剑气少年…各方势力在这黑市一角轰然对撞!
林枫护在苏月身前,剑气纵横,将袭来攻击一一挡下。苏月维持净化阵的同时,符箓连发,辅助御敌。孟浪阵旗飞舞,困敌扰敌,三人竟配合得默契无间。
但暗桩实力不弱,且毒雾未完全散去,远处更有玄天宗弟子虎视眈眈。
“不能久战!”苏月急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暂避!”
孟浪一旗逼退敌人,喊道:“跟我来!我知道炼器铺的密道!”
林枫毫不犹豫:“走!”
苏月玉手一收,七枚玉符回归袖中,净化光阵骤然消失。外围毒雾瞬间涌入。
“屏息!”林枫低喝,剑气开路,一手拉住苏月手腕,紧随孟浪撞向旁边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
孟浪口中念诀,墙壁波纹荡漾,三人瞬间没入其中。
毒雾与喊杀声被隔绝在外。一条狭窄黑暗的向下通道出现在眼前。
“快!这边!”孟浪在前引路。
林枫松开手,略感歉意:“失礼了,苏姑娘。”
面纱之下,苏月唇角微弯:“叫我婉儿吧。舒婉儿。”
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你的剑气,还有那三张古符…很有意思。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林枫。”
通道昏暗,前方未知,强敌在后。但此刻,三人之间,一种奇妙的信任与同盟,悄然结成。
黑市的风云,方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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