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了一整夜,如同愤怒的巨兽,不知疲倦地撞击着驿站,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
天色微明时,那肆虐的势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
苏晚晴被窗外那沉闷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风雪声吵醒,她裹着厚实的锦被坐起身,撩开一点床帘缝隙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白!
狂舞的雪花不再是鹅毛,而是如同扯碎的棉絮,又像是倒卷的白色席子,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驿站院子里,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肚,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屋顶上更是堆积了厚厚一层,沉重的雪被压得屋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棵光秃秃的老树被压弯了腰,随时可能折断。视线所及,官道早已消失无踪,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茫,只有肆虐的风雪在宣告着自然的绝对威权。
这雪…比她预想的还要大得多!真真是埋人的大雪!
苏晚晴快速穿好衣服(空间里顺的厚实棉衣),走到外间。萧珩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面色凝重地望着外面。他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嗯。” 苏晚晴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也看向窗外,眉头紧锁,“这雪…太吓人了。驿站怕是要被埋了。”
萧珩深以为然:“必须立刻清理屋顶的积雪!否则不堪重负,一旦塌陷,后果不堪设想!还有院子和门前,也得清出通道,否则我们会被彻底困死在这里。”
被困在驿站里,物资再多也经不起长久消耗,更可怕的是与世隔绝带来的未知风险。
他不再犹豫,拿起门边一件破旧的蓑衣披上,对苏晚晴道:“我去找王头儿,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说完,拉开门栓,顶着瞬间灌入的刺骨寒风和飞雪,大步冲了出去!
风雪瞬间吞没了他的背影。
苏晚晴关上门,隔绝了大部分寒意。她走到昨晚萧珩睡的那个简陋地铺前。
稻草铺得很薄,上面只有一条薄毯。
想到他就这样和衣睡了一夜,守着门,又在第一时间冲进风雪去解决危机,她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动了一下。
她走到自己的铺位旁,从空间里拿出一条厚实的羊毛毯——贪官府出品,弯腰仔细地铺在了萧珩的地铺上,将薄毯盖在上面。
做完这些,她才在桌边坐下,倒了杯热水慢慢喝着,意识却沉入空间,催促星瞳继续筛选交易任务,星源币和物资,永远不嫌多。
驿站大堂已经乱成一团。
官差和驿卒们也都起来了,看着外面恐怖的雪势,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慌。
不少流放犯也挤在门口或窗户边,看着那几乎要将驿站吞噬的白色,眼中充满了绝望。
萧三婶被吊在马棚里冻了一夜,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微弱的呻吟声传出,但此刻没人顾得上她。
萧珩顶着风雪找到王头儿和李放时,两人正对着堆积如山的后院雪堆发愁。
“王头儿!李大人!” 萧珩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屋顶积雪太厚,必须立刻清理!否则驿站有坍塌之危!还有院子和驿门,必须清出通道!否则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王头儿看着萧珩被风雪打湿的蓑衣和冻得发青却依旧沉稳的脸,再想想昨夜人家送的大礼,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少将军说得对!快!所有能动弹的!都给老子抄家伙!上房顶!铲雪!清理院子和驿门!快!”
命令一下,官差们不敢怠慢,纷纷去找工具。
驿站里的驿卒也慌忙拿出备用的铁锹、木铲。
萧珩二话不说,从旁边抄起一把沉重的铁锹,第一个冲进了风雪中,朝着驿站主屋的侧墙走去——那里有梯子可以上房顶。
他动作矫健,几下就攀上了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屋顶边缘。
屋顶的雪又松又厚,一脚踩下去直没膝盖。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几乎让人窒息。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寒冷,挥起沉重的铁锹,开始奋力地将屋顶边缘最危险的积雪铲下去!
动作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的利落和效率,如同在风雪中开辟战场的将军。
官差和驿卒们看到萧珩身先士卒,也受到了鼓舞,纷纷爬上屋顶或冲进院子,开始奋力铲雪。
一时间,风雪中响起了铁锹木铲与积雪碰撞的嚓嚓声,以及汉子们粗重的喘息和吆喝声。
苏晚晴在房间里,通过空间监控看到萧珩在屋顶上那孤勇奋战的身影,心微微提了起来。
风雪太大了,人在屋顶上极其危险。
她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几把现代工兵铲,用油布包好,又拿了一小坛驱寒的药酒,然后披上厚披风,拉开门也冲了出去。
她没上屋顶,而是直接来到院子里铲雪的人群中。
官差和驿卒们正干得热火朝天,但工具简陋,效率不高。
苏晚晴将油布包递给一个驿卒头目:“这位大哥,这是几把好用的铲子,给大家换上吧!”
驿卒头目疑惑地打开油布包,看到那造型奇特却闪着寒光的工兵铲,试着铲了一下雪,顿时惊喜:“哎哟!好家伙!真轻快!多谢少夫人!”
他立刻将铲子分给几个干活最卖力的。
苏晚晴又走到正在指挥的王头儿身边,将药酒递过去:“王头儿,风雪太大,兄弟们都辛苦了。这点药酒,给大家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王头儿接过酒坛,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香和酒气直冲鼻腔,让人精神一振!
他脸上笑开了花:“少夫人!您真是太周到了!兄弟们!少夫人给咱们送驱寒药酒了!干完活,一人分一口!”
“谢少夫人!” 官差们齐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干劲。
有了好工具和驱寒药酒的激励,铲雪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林氏和萧远山的房间里,温暖如春。
萧远山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风雪中那个在屋顶上奋力铲雪的挺拔身影,眼中满是骄傲和心疼。
林氏则坐在窗边的小几旁,正整理着一些东西。
她拿出几件厚实的旧棉袄、几条厚实的棉围巾、一小袋约莫十斤的糙米、一包粗盐,还有一小罐苏晚晴给她的、品质普通的金疮药粉。
她仔细地将这些东西包成两个包袱。
“周嬷嬷,” 林氏唤过周嬷嬷,“你拿着这个包袱,悄悄给二房送去。别让旁人看见,尤其是三房四房那边。”
她叹了口气,“远山受伤时,二弟妹偷偷塞过来的那瓶金疮药,虽说不顶大用,但那份心,咱们得记着。这天寒地冻的,他们也不容易。”
周嬷嬷接过包袱,会意地点点头:“夫人放心,老奴省得。”
她抱着包袱,裹紧衣服,悄悄出了门,冒着风雪绕到驿站另一侧的二房住处。
二房一家挤在一个狭小的多人间里,虽然有火盆,但炭火不足,依旧冷得够呛。
几个孩子裹着破旧的单衣挤在一起。
萧二叔正愁眉苦脸地看着所剩无几的粗粮。
周嬷嬷敲开门,将包袱塞给一脸惊愕的二婶李氏:“二夫人,这是我们夫人让送来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添件衣裳,熬点粥喝。侯爷和夫人说了,前些日子二夫人送药的情分,他们记着呢。”
李氏看着包袱里厚实的棉袄、围巾、糙米和盐,还有那罐金疮药,眼圈瞬间红了。
她没想到主家在这种时候还记得他们,还送来这么实在的东西!
她紧紧抓住周嬷嬷的手,声音哽咽:“这…这怎么使得…替我…替我多谢大哥大嫂!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二夫人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周嬷嬷拍了拍她的手,没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李氏关上门,抱着包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赶紧把棉袄分给冻得发抖的孩子,又让大女儿去熬粥。
房间里弥漫开一股难得的暖意和感激。
“娘,是大伯母送来的吗?” 大女儿萧玲玲小声问。
“嗯,” 李氏抹着眼泪,重重地点头,“是主家的大恩!你们都要记住!”
驿站另一头的多人间里,萧三叔裹着单薄的被子,冻得瑟瑟发抖,听着隔壁女儿们压抑的哭泣,再想想被吊在马棚不知死活的妻子,还有外面主家那热火朝天铲雪的动静,心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而四房那边,四叔萧正礼和他那两个刻薄的姨娘正对着冰冷的炉子咒骂。
“呸!装什么好人!给二房送东西?当我们是瞎子吗?” 一个姨娘啐道。
“就是!有钱给官差买酒买肉,有钱给二房送米送衣,就看着我们冻死饿死?心肠真黑!” 另一个姨娘附和。
萧正礼阴沉着脸:“等着吧…这雪…我看他们能得意多久!等雪停了,路通了…哼!”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和恶毒的光芒。
风雪依旧在驿站外咆哮,仿佛要将这孤岛彻底吞噬。
驿站内,铲雪的号子声、温暖的炉火、无声的感激与刻骨的怨恨交织在一起,在这白色的囚笼里,酝酿着更复杂的暗流。
萧珩在屋顶上奋力挥动铁锹的身影,成为了这绝望风雪中,一道不屈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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