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得像是泼翻的浓墨，寒风刮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怪响。
流放队伍挤在临时寻到的破败山神庙里，鼾声、磨牙声和压抑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萧珩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旁边的苏晚晴几乎同时睁开眼，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散步去？”苏晚晴用气声问，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萧珩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点头。
两道人影如同鬼魅，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守夜打盹的差役，融入了庙外的山林。
荆轲的身影在更远处的阴影里若隐若现，无声地替他们清理掉可能存在的尾巴。
根据那杀手头领零碎吐出的信息和之前从潼关守将那里“顺手”得来的密信碎片，两人在山林中穿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更为隐蔽的山坳里，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建筑轮廓。
高墙深院，气派不凡，在这荒山野岭显得格外突兀。
门口甚至有隐约的火光和守卫的身影。
“呵，可真会找地方。”苏晚晴压低声音，藏在冰冷的岩石后面，“这规模，快赶上个小行宫了，不知道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萧珩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围墙的走向和守卫的分布，低声道：“东南角，巡逻间隙有一盏茶的空档，从那里进。”
两人身法极快，如同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入院内。
院内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只是在这寒冬深夜，大多黑着灯，只有几处回廊挂着昏黄的灯笼，偶尔有裹着厚棉袄的护卫缩着脖子快步走过。
“库房在哪？”苏晚晴用气声问，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开去。
萧珩凝神感知片刻，指向一个方向：“那边，守卫最多，地下还有空洞回音。”
两人避开巡视，摸到一处把守森严的独立院落。
果然，巨大的库房门上挂着沉重的铜锁。
但这难不倒他们。
意识微微一动，两人已然潜入空间四合院，下一秒，便直接出现在库房内部那巨大的樟木门背后——空间坐标精准定位，比什么轻功开锁都方便。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看到库房内的景象，苏晚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看着只是寻常大仓库，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一排排沉重的樟木箱子堆到房梁，不少箱子盖都没盖严实，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靠墙的多宝架上，摆满了玉器、翡翠、珊瑚、古董，在黑暗中似乎都氤氲着宝光。
另一侧，则是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皮子毛料。
“我的天……”苏晚晴眼睛都看直了，“这得刮多少地皮才能攒出来？”
萧珩眼神冰冷，扫过那些箱子上的封条印记，低声道：“不止贪腐，你看那边。”
苏晚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库房最深处，竟整齐码放着一捆捆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拆开一角的赫然是制式精良的腰刀！
旁边还有成堆的皮甲，甚至隐约能看到几副铁甲的反光！
更里面些，是堆积如山的粮袋和一个个散发着药味的箱子。
“私藏军械铠甲，囤积粮草药材……”萧珩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想干什么？”
“管他想干什么！”苏晚晴搓了搓手，兴奋起来，“现在都是咱们的了！搬！”
她意念集中，如同无形的大手拂过库房。
所过之处，箱子、架子、粮袋、军械……成片成片地消失，被迅速转移进空间四合院里仓库里。
幸好空间足够大，否则还真装不下这海量的东西。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巨大库房，变得空空荡荡，连根毛都没剩下，干净得老鼠进来都得哭着走。
“去地窖看看。”萧珩拉着意犹未尽的苏晚晴，根据感知，找到了隐藏在角落石板下的地窖入口。
掀开石板，顺着阶梯走下，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窖更大，里面东西更杂。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地窖中央那几个异常沉重、包着铁角的巨大木箱。
萧珩用匕首撬开一个箱子的锁扣，掀开箱盖。
刹那间，一片夺目的金光晃花了眼。
那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根本不是寻常金锭，而是一块块铸造精美、沉甸甸的金砖！
每一块金砖上，都清晰地浮雕着盘龙纹样！
“龙纹……”苏晚晴屏住了呼吸。
萧珩拿起一块，入手极沉，他翻到金砖底部，上面还刻着御制库的印记和编号。“逾制私铸，僭越之心，昭然若揭。”
他声音冷得能冻裂金石，“这是抄家灭族的铁证。”
“收走收走！”苏晚晴眼睛发亮，“这可是重磅炸弹！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转眼间，地窖也被扫荡一空。
两人回到地面库房，看着这空荡得能跑马的四壁，苏晚晴玩心大起。
她摸出一块从库房里顺来的木炭，在光秃秃的白墙上唰唰写下几行大字：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贪官污吏财，取之应该该！”
写完了，她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墨宝”，噗嗤乐了：“怎么样？够不够气人？”
萧珩看着那歪歪扭扭、充满匪气的打油诗，再看看身边笑得像只偷腥小猫的苏晚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无奈地摇摇头：“顽皮。走了。”
两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离开了这座顷刻间变得一贫如洗的隐秘别院。
山风依旧呼啸，吹过空荡荡的库房，只有墙上的打油诗，无声地嘲笑着它们原本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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