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市的第一场大雪,是在一个深夜悄然降临的。
叶辰被窗外的白光惊醒时,天刚蒙蒙亮。推开门,天地间一片素白,屋顶、树梢、石板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澄澈,吸入肺腑,带着冰碴的清冽。
杂货铺的屋檐下,冰棱结得又粗又长,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张大哥已经起了,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口的积雪,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扫帚划过雪地,发出“簌簌”的轻响。
“醒啦?”张大哥回头笑了笑,“这场雪下得大,等会儿扫出条路来,免得街坊邻居滑倒。”
叶辰拿起另一把扫帚,加入清扫的队伍。两人一左一右,很快就在雪地上扫出一条通向巷口的小径,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石板,像一条蜿蜒的墨线。
苏沐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踩着雪地靴“咯吱咯吱”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桶,呼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霜花。“我妈煮了姜茶,趁热喝!”
打开保温桶,浓郁的姜香混着红糖的甜气扑面而来。叶辰和张大爷各倒了一杯,捧着杯子暖手,一口下去,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浑身的寒气都散了大半。
“听说城西的古寺今天有雪景禅修,要不要去看看?”苏沐妍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那座寺有几百年历史了,雪后特别好看,住持师父还会讲禅。”
叶辰想起玄清观的早课,晨钟暮鼓,香烟缭绕,与这古寺的禅修倒有几分相似。“好啊。”
古寺坐落在城西的半山腰,红墙被白雪覆盖,只露出檐角的飞翘和门上的铜环,透着古朴的禅意。山路上积了雪,走起来有些滑,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往上爬。
寺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院子里的几棵松树上积满了雪,枝桠低垂,却依旧透着苍劲。大殿前的空地上,几个僧人正在扫雪,动作缓慢而有序,扫帚划过雪地,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主持师父是个白胡子老和尚,正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转着念珠,看着雪景,神色平和。看到叶辰和苏沐妍,微微颔首:“施主请进。”
“师父,我们来参加禅修。”苏沐妍轻声说。
“雪天听禅,也是缘法。”老和尚笑了笑,指了指廊下的蒲团,“坐吧。”
两人在蒲团上坐下,看着院子里的雪景,听着远处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钟鸣,心里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老和尚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雪落无声,却能覆盖万物;禅音无形,却能安住人心。所谓禅,不在经书里,不在香火中,而在这一呼一吸,一抬一放之间。”
他指着院中的松树:“你看这松,雪压枝头而不折,不是因为强硬,而是因为懂得弯腰。人心也是如此,懂得放下,才能从容。”
叶辰想起自己跨越千年的执念,想起那些与邪祟搏斗的日夜,想起在昆仑冰洞的坚守,忽然觉得,自己一直追寻的“道”,与这禅意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在教人心安,教人体悟当下。
禅修结束后,老和尚留他们用了素斋。青菜豆腐,小米粥,味道清淡,却格外爽口。饭后,两人在寺里闲逛,看到偏殿的墙上挂着许多游客写的祈福牌,红绳系着木牌,在风中轻轻摇晃。
“我们也写一个吧?”苏沐妍拿起笔,在木牌上写下“平安顺遂”,又递给叶辰。
叶辰想了想,写下“人间烟火,岁岁年年”。
将木牌挂在廊下,与其他的牌子挤在一起,红得格外显眼。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落在木牌上,很快又融化成水珠,顺着木纹缓缓流淌。
下山的时候,苏沐妍忽然问:“你说,老和尚说的‘放下’,是不是就是玄清观说的‘无为’?”
“或许吧。”叶辰笑着说,“都是让人守住本心,不被外境所扰。”
山脚下的村落里,炊烟袅袅升起,混着雪气,有种温暖的朦胧。叶辰看着远处青山市的轮廓,被白雪覆盖,却依旧能看到成片的灯火,像撒在雪地里的星辰。
他忽然明白,无论是玄清观的道,还是古寺的禅,最终指向的,都是这人间的安宁与平和。就像这场雪,看似寒冷,却能滋养万物,等待来年的春天。
在这雪落听禅的午后,在这互相搀扶的山路上,在这平凡的岁岁年年里,安静地生长,如同这古寺的松柏,历经风雪,却始终透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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