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户区中央,灸台如孤岛,被黑色人潮围得密不透风。
“林神医——救我!”
“先救我娃!他抽得跟筛糠一样!”
哭喊、呕吐、孩童尖叫、妇人嚎啕,杂成一锅滚油,随时会炸。
刀疤班长横臂如铁栏,嗓子吼出血沫:“重症先上!谁再挤,军法从事!”
杰克干脆把两名壮汉一手一个拎起,半空中晃了晃,英文、中文、肢体语言轮番轰炸,才勉强压下躁动。
小满猫着腰,在腿缝里钻来钻去;她背上的药箱比头高,却稳得像长在背上。每到一处,先递一只草药口罩,再塞三根艾条,动作干脆得如同分发子弹。
灸台中央,林怀远衣袂无风自鼓。
他清楚:个体施灸再快,也追不上疫魔扩散的速度。必须——
把“治”变成“防”,把“我”变成“我们”。
“诸位!”
他陡然提气,声如晨钟撞铜磬,盖住所有哭喊:
“太乙防疫灸法,今日传与诸位!三人一组,五户一保,自灸互灸,共筑艾城!”
话音落,全场倏地一静。
李振声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深洞——
让百姓自己灸?疯了?还是……神了?
林怀远抬手,三根艾条并成一束,火头相向,呈“品”字。
“第一穴——足三里!”
他屈膝,以掌四指横量,落点精准,“膝下四指,胫骨外一横指!灸此穴,胜喝参汤!”
“第二穴——中脘!”
“肚脐上四指!和胃化湿,浊降清升!”
“第三穴——神阙!”
他指尖一点脐窝,“隔盐一撮,艾炷如枣!温阳救逆,起死回生!”
每喊一穴,小满便高举一块事先写好的木牌,炭笔大字歪歪扭扭,却一眼能辨;杰克同步用生硬中文复读,嗓门赛过卖报童。
示范不过十息,台下已有人跟着摸膝盖、找肚脐,场面滑稽,却无人发笑——
这是救命的本事,谁笑谁是傻子。
艾条分发下去,星火渐成燎原。
最初只是三三两两的火点,随后成片、成排、成海!
上千根艾条同时燃烧,青烟袅袅,汇成一条奔腾的艾香江流,把腐臭、尸臭、呕吐臭一路冲散。
暮色降临,火头却愈烧愈亮。
远远望去,棚户区像被一条流动的星河环抱,星与星之间,是无数双专注而倔强的眼睛。
“师兄,帮我拿一下,我手抖。”
“娃他娘,盐撒多了,少一点!”
“火别靠太近——对,红一圈就挪!”
最简单的语言,最笨拙的动作,却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把疫魔的獠牙生生拦住。
效果,来得比语言更快——
一个拄棍的老妪,灸完足三里,忽然弯腰呕出一滩黑水,呕完直起腰,眼亮了:“我……我能走了!”
两个孩子同时止住了转筋,哭声一停,娘亲跟着停了眼泪,转身就把剩余艾条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更远处,几个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壮汉,悄悄脱下上衣,互相找穴——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倒下的。
李振声笔尖刷刷作响,墨迹里带着手汗:
“群体自灸一炷香后,轻症腹胀减、痉挛缓;未病者自诉‘肚里生暖’;现场秩序由乱到治,耗时不足两刻钟……”
他写到最后,手指颤抖,竟把纸戳破一个洞。
皮埃尔站在下风处,艾烟扑面而来,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他本想冷笑,可嘴角刚扯到一半,就僵住——
那名他亲自判了“重度脱水、十二小时内死亡”的老头,此刻竟自己坐起来,接过碗绿豆汤,咕咚咕咚喝得起劲。
“psychological effect……mass hysteria……”他喃喃重复,却第一次底气不足,声音被艾烟吹散。
灸火成城,林怀远仍未停。
他如一道青影,在星火间往返穿梭:
重症者,回阳灸;
呕泻不止,隔盐灸神阙;
转筋者,灯火灸承山、昆仑;
脱阳者,灸关元、气海,并以真气导引入丹田。
汗水顺着鬓角滴在艾灰上,“嗤”地冒出一缕白雾,像无声的号角。
小满递来湿布,他摇摇头;杰克递来水壶,他仰头灌尽,抹嘴一笑:“艾火不熄,人不能歇。”
夜半,第一阵江风吹来。
星河般的灸火依旧闪烁,却不再慌乱,而是有序、安静、生生不息。
林怀远登上高台,俯瞰这片由百姓自己点燃的火海,深吸一口辛辣药香,忽然单膝跪地,手掌贴地——
他在听。
听疫魔的脚步是否被绊住,听百姓心里那口“气”是否重新提起,听大地深处,是否传来回应。
片刻,他抬头,眼底映着万点星火,亮得骇人:
“疫龙被缚,但还未斩。明日——”
他抬手,指向江对岸隐隐浮现的晨曦:
“我们要让全城,都看见这条艾火长城!”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脚边艾灰忽然无风自旋,凝成一只漆黑手印,指节处,隐约透出猩红折扇的轮廓——
像有人隔着阴司,朝他轻轻招手。
林怀远眸光一凛,背脊生出寒意。他并指如剑,一缕真气暗吐,将那灰黑手印击散。
灰烬四散,被夜风吹作一缕黑线,蜿蜒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他缓缓收手,掌心不知何时已沁出冷汗。
“师父?”小满察觉异样,凑近低问。
“无事。”林怀远摇头,目光却追随着那缕黑线消失的方向,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吉田,你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下场了么?”
天将破晓,东方既白。
灸台四角的火把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四面燃烧的战旗。
林怀远负手立于高台,目光扫过脚下那片由百姓亲手点燃的艾火海洋——
火海尽头,是尚未熄灭的焦黑井台,是尚未散尽的投毒阴影,是尚未露面的吉田,也是即将升起的太阳。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字字滚雷,沿着每一条巷道、每一根火把、每一粒艾灰,传向更远、更黑的天际——
“艾火不息,人心不灭!”
“待我归来,再与君等——焚尽魑魅魍魉!”
呼声起,如潮,如浪,如万星炸裂。
星河倒卷,化作一条燃烧的艾火长城,沿着秦淮河岸,沿着紫金山脊,沿着民国首都尚未清醒的梦境,一路蜿蜒,一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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