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瀚猛地抬头看向宋泽,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大哥还有何事?”他紧紧盯着宋泽。
“二弟,你这些银子……究竟从何而来?”宋泽沉沉一叹,“你莫非……贪墨了军饷?”
此言一出,永平侯骇得从椅中猛地站起。
“孽障!你竟敢贪墨军饷?!”永平侯一脚朝宋瀚狠狠踹去。
宋瀚被永平侯踹出一丈远去,接着生生吐了一口鲜血。
“父亲!我也是您的儿子,大哥说什么您便信什么?”宋瀚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望向永平侯。
为何自己从小到大竭尽全力,事事都想要做到更好,可父亲却始终更信宋泽?
自己,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宋泽?
宋瀚曾以为未能请封世子是因自己还不够好,如今才明白,症结只在宋泽。
只要宋泽活着,自己便永无出头之日。
“那你来说,你这银子从何而来?”永平侯怒视宋瀚。
为将者最忌克扣粮饷,这若传了出去,谁还愿意为你效力?你一个人能打仗?这岂不是动摇国本。
宋瀚却看向宋泽,但在他眼中,却没看到半分慌乱。
这一刻,宋瀚知道了宋泽的目标是秦氏,难不成,他只是为了不让卫氏填府中的窟窿?
有了这个设想,宋瀚只觉得哭笑不得。
为了后宅妇人,居然如此大动干戈,几乎毁了自己所有的筹谋。
可眼下若说不清银钱来源,父亲对他将再无信任。
“是……母亲给我的。”宋瀚闭着眼睛,生涩道。
“你母亲?便她卖尽嫁妆,也凑不出这般数目!”永平侯抓起一页纸掷在他脸上。
纸上清清楚楚列着宋瀚送出的银两,而这恐怕仅是冰山一角。
永平侯相信宋泽没那个本事,能查出宋瀚所有的往来。
“父亲……”宋瀚虽觉得后宅的事都是小事,但事关秦氏颜面,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再不如实交代,为父便去兵部!”永平侯咬牙道。
“兵部?父亲若去了兵部,纵使查实儿子未贪军饷,人言可畏,儿子今后还如何领兵?”宋瀚不禁慌了。
“我宁可你此生再不掌兵,永平侯府这块匾摘了,也好过全家因你送命!”永平侯说到这里,眸色一黯,“不想永平侯府竟毁于我手……我,有愧先祖啊!”
永平侯拳握如铁,重重捶向桌面。
紫檀木桌霎时破开一个洞来,吓得宋泽向后一跳,看来,父亲往日对自己当真还是留了情面。
自己这身板,可经不起父亲这一砸的。
“父亲,是母亲挪用了公中银两,又……又向卫家索要了些……”宋瀚说着,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永平侯以为自己听错了,挪用公中的银子不说,竟还伸手向卫家,“卫家可是你大嫂娘家,与你何干?”
宋瀚:……他也想找吴家,可吴家拿得出么?
“父亲,您当初应允大哥娶大嫂,不正是为了侯府能用卫家之力么?”宋瀚索性破罐破摔。
否则,侯府嫡长子,为何要娶一个商贾之女。
“宋瀚,你还是人吗?!”宋泽抬脚狠狠地踹向了宋瀚,“我娶卫氏是真心悦她,与卫家何干!”
“无关?你如今花的银子,难道与卫家毫无干系?”宋瀚捂着肚子,宋泽没什么力道,但他踹的是与永平侯同样的位置,“大哥不如直说,卫家是你岳家,不准侯府旁人动用便是。”
“你……”宋泽气极指着宋瀚骂道,“你少以小人之心度人!老子的银子是自己挣的,你以为人人都似你,只知揩油水?我呸!”
“你的银子是自己挣的?如何挣的?”永平侯只觉得自己又听错了。
长久以来,他与宋瀚都以为宋泽开销,都是卫氏给的。
“爹也这般看我?”宋泽只觉心口钝痛,“我有个钱庄啊,怎会缺银子?四海钱庄是我的!”
室内霎时一片死寂。
四海钱庄?京都第一大钱庄,竟是宋泽的产业?
“四海钱庄……是你的?怎会是你……”永平侯抓住宋泽急问,“为何从不告知为父?”
“为何要说?那本是我生母嫁妆之一,我将其做大,留与儿女有何不可?这并非公中之物。”宋泽说到这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娘嫁妆尚有部分在联泰院那位手中,我须得悉数讨回才是!”
这些年宋泽没少找秦氏要嫁妆,每次要都给那么一点儿,然后找各种理由搪塞。
卫氏出身微寒,也不敢力争,此事便搁置至今。
可如今他有女儿了,女儿也需嫁妆,这事儿可不能再等了。
更何况秦氏既向卫家索银,想必也动过自己生母嫁妆。
再看宋瀚面色微变,宋泽更笃定自己的猜想定然是对的。
“把侯夫人请来!”永平侯朝门外宋倓怒吼。
而秦氏此刻正匆匆赶往前院,她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说是侯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便有些心神不宁。
不料半途竟撞见卫氏与沈棠花。
“你们去哪?”秦氏脸一落。
“回母亲,棠花炖了梨汤,正想给大爷送过去。”卫氏望着沈棠花温柔一笑。
梨汤?这时节哪来的鲜梨?定又是卫家冰窖里藏的。
卫家冰窖首屈一指,在冬天吃西瓜,夏日里吃桔子,都不稀奇。
“是啊祖母,不过祖母最好不要吃太甜的,所以孙女便没往您那里送。”沈棠花望向秦氏,“祖母此刻,是否觉太阳穴发胀?”
秦氏原本并没有什么感觉,经她这一提醒,瞬便觉得双鬓胀痛。
“你如何看得出?”秦氏蹙眉。
沈棠花暗笑:我哪里看得出来,不过是心理暗示罢了。
秦氏的头痛是旧疾,用心理暗示引其发作都不难,何况区区胀感。
“祖母眼周泛黑……唉,切莫动怒,务必好生休养。”沈棠花一本正经道。
“知道了,难为你惦念祖母。”秦氏知她说得在理,只是难以做到,语气却缓了几分,“我去寻你祖父,你们也去忙自己的吧。”
“祖母,我们同去吧,父亲书房与祖父相近,我们也为祖父备了一份梨汤。”沈棠花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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