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居的木门被晨露打湿，泛着乌木的暗光。张起灵坐在门槛上，手里转着枚磨得光滑的铜钱，目光落在院角那棵老梅树上——去年冬天截的枝桠竟冒出了嫩芽，绿得像沾了露水。
“小哥，喝口茶。”吴邪端着紫砂杯走出来，杯沿还沾着片没捞净的茶叶。他把杯子往张起灵面前一递，自己先灌了大半杯，“王盟那小子今早又睡过头，货都堆到门口了，等会儿还得去仓库清货。”
张起灵接过茶杯，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没喝，只看着吴邪笑。
“笑什么？”吴邪抹了把嘴，“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像个小老板了？想当年在斗里……”
“茶凉了。”张起灵打断他，把杯子递回来，眼神里藏着点促狭。
吴邪愣了愣，随即笑骂：“你这闷油瓶，现在也学会捉弄人了？”说着转身要去换茶，却被张起灵拉住手腕。
“不用。”他指了指院中的石桌，“泡新的。”
阳光穿过梅树枝桠，在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吴邪蹲下身生火，炭火烧得“噼啪”响，紫砂壶在火上转着圈，茶香混着松针的气息漫开来。“说真的，”他往火里添了块松节，“你说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就适合守着这院子？昨天小花还打电话来，说他剧团新排的戏要开锣，让咱们去捧场。”
张起灵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些晒干的野菊，他小心地撒进茶壶里。“去。”
“哟，难得你主动想去热闹地方。”吴邪挑眉，“不过话说回来，上次去杭州，你盯着西湖边的游船看了半天，是不是也觉得那船摇得挺舒服？”
张起灵没接话，只把泡好的茶倒出来，茶汤澄黄透亮，飘着层淡淡的菊香。他推给吴邪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小口抿着，目光扫过院墙上蔓延的爬山虎——那是去年胖子来的时候栽的，说要给院子添点生气，如今倒爬满了半面墙。
“对了，胖子上周寄来的腊肉，我给你炖了半锅，晚上蒸扣肉吃。”吴邪扒拉着炭灰，“他说在云南跟着当地人学腌火腿，等腌好了就送过来，到时候咱们仨再喝几盅。”
张起灵点头，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数着什么。吴邪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在算日子？等胖子来了，咱们把隔壁的老槐树锯了，做张新桌子，省得每次吃饭都挤在这石桌上。”
“不锯。”张起灵难得说得清楚，“留着。”他指了指树杈上的鸟窝，几只幼鸟正探着头叫，“有鸟。”
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笑了：“行，听你的。反正那树也不碍事，夏天还能遮凉。”他端起茶杯，跟张起灵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敬这鸟窝，敬这院子，敬咱们……”
“敬现在。”张起灵接话，声音不高，却像块小石子投进吴邪心里，漾开一圈暖融融的涟漪。
茶香漫过院墙，爬山虎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远处传来王盟骑着电动车送货的吆喝声，混着幼鸟的啾鸣，成了这小院最寻常的背景音。吴邪看着张起灵低头品茶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有人陪你守着一院茶香，看日头从东墙爬到西墙，连时光都变得慢悠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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