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书房。
鎏金香炉逸出缕缕暖甜香气,与窗外清寒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陈七七褪去白日里,在袁府时的凛冽威仪。
换上了一身云霞紫的软罗常服,慵懒地斜倚在铺了雪白狐裘的美人榻上。
侍女手法精准地沏好一盏澄澈透碧的雨前龙井,递到陈七七的手边。
“殿下,安神茶。” 侍女的声音,恭谨温和。
陈七七接过茶盏,饮用之后,满意地轻轻点头。
这才是属于公主的生活啊!
陈七七都怕自己脱离这个世界后,由奢入俭难,会产生一段时间的戒断反应了。
陈七七的目光落在了身旁侍女的脸上。
如果袁家的人看见了她,必然能认出,这就是薛沁仪身旁的用来顶罪的婢女画眉。
画眉是陈七七一早按插在薛沁仪身边的人。
袁府的一点一滴,她都了如指掌。
至于堕胎药什么的,也都是陈七七吩咐画眉做的。
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让场面热闹热闹。
甚至连宋郎中进袁府给赵姨娘看诊的时间,都在陈七七的计算之中。
陈七七并不想让薛沁仪小产。
可没想到喝了赵姨娘的安胎药,她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不了压力,骤然失子。
真是不中用啊!
对陈七七来说,就算薛沁仪生十个孩子,她也不在乎。
反正都在她的报复名单里头。
她,袁誉柏,还有吸血过商婉月的人,都是她报复的对象。
虽然画眉如今已经不能在薛沁仪他们的眼前出现了。
可是薛沁仪身旁的另一个侍女黄莺,也是陈七七的人。
无论袁誉柏和薛沁仪两人,如何筹谋计划。都飞不出陈七七的手掌心。
“都听见了?闹得挺欢腾?”
将茶盏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陈七七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画眉心领神会,低声道:“是,殿下。”
“您离开后,袁家的动静不小,袁家大爷袁誉松已宣布明日分家,并勒令收回驸…袁二爷名下所有产业,暂由宗族公中保管。”
她顿了顿,“袁老夫人虽有维护之意,但最后妥协了。”
“大奶奶柳氏还有赵姨娘等人,也从中附和,落井下石之意甚明。”
闻言,陈七七唇边的冷笑加深,透着浓浓的不屑。
“袁家?百年清誉?不过是冢中枯骨,一推就散了架子。”
她轻啜一口香茗,动作优雅,眼神却冰冷锐利。
“那个蠢货袁誉柏呢?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刻骨的嘲弄。
画眉平静回道:“袁二爷去了清雪小筑,探望薛氏。”
“他情绪激烈,并与薛氏言说,要让薛氏与那庶子轩儿等挣个前程,还言……”
她略一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说,既然殿下您……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逆反之意昭然若揭啊!”
画眉忠心于陈七七一人,心中极为不屑袁誉柏薛沁仪之流。
她语气中的嫌弃轻蔑,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呵!”
陈七七终于嗤笑出声,清脆又冰凉的笑声在温暖的内室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痴人说梦!”
她将茶盏重重地往身旁的小几上一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他那点浅薄心思,真当本宫看不透?”
“还‘前程’?他自己那点可怜的前程,靠的是谁?”
“没有本宫下嫁,没有驸马都尉这个名头顶着,他袁誉柏算个什么东西?!”
“袁家区区次子,在京城这王公遍地走,勋贵多如狗的地界儿。”
“凭他袁誉柏那点微末才学,那点攀附钻营的手段,离了本宫的权势,连个像样的五品官都未必捞得到!”
“还想庇护他心心念念的好表妹,给她挣个诰命不成?还是给那个无媒苟合的野种也挣个前程?!”
陈七七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俯视着府邸内错落的灯火。
她的身姿挺拔如玉树一般。
“袁誉柏啊袁誉柏!”
“他还不如他那个被权势迷了眼,鼠目寸光的兄长袁誉松!”
“至少,袁誉松还知道,离了本宫的势,他袁家就是个纸糊的老虎!”
“可惜啊,袁誉柏这个蠢材,却当了真!”
窗外的木兰开得正好,幽微的花香被晚风送来,萦绕在陈七七的鼻尖,芳馨可闻。
“他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格跟本宫斗?以为没了本宫,他还是那个风光的驸马爷?”
“可笑!简直是这大永朝最大的笑话!”
画眉听到这里,不禁开口向陈七七问道:“殿下既然如此厌恶那厮,何不直接奏明陛下,杀了他?”
在暗卫画眉的眼里,这个世界不过是非黑即白。
看他不爽,杀了便是。
不过她一向奉陈七七为主,陈七七的命令,就是至高的旨意。
她顺从地听命,执行即可。
陈七七听到画眉的不解,她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发顶。
画眉因陈七七这样亲近的接触而耳廓微微翻红。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就连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陈七七身上的熏香夹带着窗外的木兰花香,让画眉白皙的双颊也不由泛起了浅浅的红霞。
小心地抬眼,注视着面前这张清丽无双的婉约面孔。
画眉小声地唤道:“殿下……”
“本宫不动手碾死他,只是觉得那样太便宜他了。”
陈七七一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
她的语调平静得听不出一丝起伏,却字字诛心,言明对袁誉柏的轻蔑。
画眉睁大了眼睛看着陈七七,不由开口说道:“您的意思是……”
陈七七唇角的笑意变得玩味而残酷,就像碾死一只苍蝇那样。
“让他和他心爱的薛氏,在泥泞里互相撕扯苟延残喘,让袁家分崩离析,看着昔日依附他的嘴脸转而唾弃于他。”
“让他心中空有恨意却处处碰壁,看着自己那点所谓的深情和野心,在冰冷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这才叫有意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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