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禾望着玉兰树下李初夏消失的方向。
她故意提高声音对赵妈妈说:“我千挑万选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的,怎么反倒落得埋怨?”
赵妈妈立刻接话:“夫人菩萨心肠!张举人虽家世差些,可到底是读书人。”
“大小姐如今……那样的情况,能得这样的归宿,已经是夫人格外开恩了。”
姚佳禾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忧愁。
“可她到底是先夫人留下的嫡女,我这般安排,只怕九泉之下的先夫人要怨我了。”
“夫人多虑了!先夫人在世时最是明事理,若知道夫人这般为大小姐打算,感激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她故意拖长声调,“先夫人出身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
姚佳禾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快意。
还不是早早就撒手人寰?
一块盐碱地,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不像她,一撇腿一个儿子。
如今都给这镇北侯府生下五个男丁了!
姚佳禾永远记得第一次踏进镇北侯府时,那些出身高贵的妯娌们,是如何用轻描淡写的目光打量她的。
就像在看一只误入华堂的麻雀。
她们称赞着,先夫人沈氏出身将军府,可是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喝茶的姿势都像画儿一样好看。
而她姚佳禾,不过是五品小官之女,靠着几分姿色和宜男相才得以续弦侯府。
最开始那几年,她像个影子一样活在沈氏的光辉下。
仿佛在沈氏的牌位前,她姚佳禾永远是只上不得台面的山鸡。
她知道李初夏一定听到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仅要李初夏嫁给奴才,还要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被羞辱了,却无能为力。
幸好,沈氏的家人都驻守戍边了,而在她成为侯府的主母后,就断了与那边的联系。
否则姚佳禾还真怕,沈氏一族冒出来给李初夏出头。
“赵妈妈。”姚佳禾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说,沈氏若知道她的宝贝女儿要嫁给一个奴才秧子,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赵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狠毒惊得一怔。
随即她谄笑道:夫人说笑了,先夫人去得早,怕是连大小姐如今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
“再说了,那张泉生好歹是个举人,也不算太辱没……”
“举人?”姚佳禾冷笑一声。
“脱了奴籍的举人,骨子里还是奴才,就像……”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就像我,再怎么当侯府夫人,在某些人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攀高枝的小官之女。”
“夫人!”赵妈妈没想到姚佳禾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嫁妆准备得如何了?”姚佳禾突然问道。
“已减三成,贵重头面都换了普通的,对外只说举人之家不宜逾制。”
姚佳禾满意点头。
她料定镇北侯此刻只盼早日嫁出这个烫手山芋,无暇顾及嫁妆薄厚。
那多出来的,自然就都进了她姚佳禾的口袋。
一个女子,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何必还要拿走府中的诸多财物,不如尽数留下,往后她的儿子们还能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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