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服的故事在庇护区内流传,引得众人唏嘘,也激起了不少同情。陶望三与梅女这对人鬼恋侣更是感同身受,对王子服照料有加,时常以自身经历宽慰他。朱尔旦则愤愤不平,若非自知能力有限,几乎要提笔写就檄文,声讨那权贵人家。
就在系统全力搜寻婴宁魂魄下落之际,庇护区外围的树林中,发生了一件怪事。
负责巡山的村民发现,林间一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间孤零零的、以茅草和黄土垒砌的简陋屋舍。屋舍无窗,只有一扇低矮的木门,门前挂着一盏幽幽散发着绿光的灯笼。更诡异的是,偶尔能看到一些神情麻木、行动僵硬的虚影,排着队,无声无息地走入那屋舍,便再也不见出来。
村民不敢靠近,连忙回报。
燕赤霞与胡夫人前去查探,回来后神色都有些凝重。
“凌姑娘,那屋舍……阴气极重,并非阳间之物。”燕赤霞沉声道,“倒像是……阴司设在阳间的某个临时驿点,或者……‘考弊司’之类的分支。”
“考弊司?”凌霄心中一动,想起了《聊斋》中那个专管鬼魂“考核”、实则贪腐成风的阴间机构。
胡夫人补充道:“我以幻术试探,那屋舍周围有极强的阴律屏障,等闲难以闯入。那些进入的虚影,都是些浑噩的游魂,似乎被某种力量召唤而去。”
正说着,负责看守王子服的村民急匆匆跑来:“凌姑娘,不好了!王公子的魂魄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想要往林子那边去!我们快拦不住了!”
凌霄眼神一凛,立刻起身:“去看看!”
众人赶到安置王子服的静室,只见王子服的魂体比之前凝实了些,但此刻双目赤红,面目扭曲,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他的安魂符箓(由燕赤霞绘制),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嘶吼,方向正是那林间诡异屋舍所在。
“是‘引魂灯’!”胡夫人看着林间那点绿光,肯定道,“而且不是普通的引魂灯,带有‘考弊司’特有的烙印,专引那些心有执念、或身有‘瑕疵’的魂魄前去‘受审’!”
“看来,是冲着王子服来的。”凌霄冷笑一声,“或者说,是冲着我庇护区来的。我们收留了太多‘不合规矩’的魂魄,有人坐不住了。”
她走到王子服身边,指尖凝聚一点清心净魄的灵光,点在他的眉心。王子服浑身一颤,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恢复了清明,但依旧满脸恐惧:“那……那边有东西在叫我……说婴宁在那里等我……要我去……去什么司……”
“果然是考弊司的手段,利用魂魄最深的执念诱捕。”燕赤霞怒道,“某去劈了那鬼屋!”
“且慢。”凌霄阻止了他,“硬闯阴司机构,便是与整个地府为敌,得不偿失。既然他们按‘规矩’办事,那我们便也按‘规矩’来。”
她心中已有定计。考弊司既然以“考核”、“弊病”为名,行事必然有一套看似冠冕堂皇的章程,而其内部腐败,也正是突破口。
“系统,检索‘考弊司’运作规则、常见贪腐手段,以及其上级监管机构。准备大量‘冥钞’、‘阴德珠’(均由系统能量模拟转化),我们要去‘拜访’一下这位阴司来的‘考官’。”
【检索完成。冥钞、阴德珠已准备就绪(百倍具现)。可模拟释放强大阴魂气息,伪装成有背景的鬼修前往交涉。】
是夜,月隐星稀。凌霄并未亲自前往,而是派出了胡夫人。胡夫人是得道狐仙,亦正亦邪,变幻莫测,由她伪装成一位背景深厚、前来“打点”的鬼修前辈,再合适不过。
胡夫人化作一道阴风,来到林间屋舍前。那绿油油的引魂灯感受到强大阴魂靠近,光芒闪烁了一下。低矮的木门无声开启,一股吸力传来。
胡夫人冷哼一声,周身散发出磅礴的妖力与模拟出的精纯鬼气,抵抗住吸力,朗声道:“故人来访,考弊司的执事,还不现身一见?”
屋内沉默片刻,一个尖细阴冷的声音响起:“何方鬼修,敢扰考弊司清静?”随着话音,一个穿着黑色官袍、面白无须、眼神闪烁的鬼吏出现在门口,正是考弊司派来的执事。
胡夫人按照凌霄的吩咐,也不废话,直接袖袍一拂,一大堆金光闪闪的冥钞和数十颗蕴含着精纯阴德的珠子便堆在了鬼吏面前,几乎将他淹没。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胡夫人语气淡漠,“贵司辛苦,在此设点,引渡亡魂。只是,有个叫王子服的书生,乃我一位故人之后,其情可悯,其冤未雪,尚不能归位。还望执事行个方便,勾销其名,容他再多留些时日。”
那鬼吏何曾见过如此多的“硬通货”?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急促起来。他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冥钞和阴德珠,又警惕地看了看深不可测的胡夫人,心中快速盘算。这狐妖道行高深,出手阔绰,背后定然有靠山!为了一个普通的书生魂魄,得罪这等人物,实在不智。反正这类游魂多一个少一个,上面也不会细查……
“这个……咳咳……”鬼吏干咳两声,迅速将冥钞和阴德珠收起,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前辈既然开口,这个面子下官怎能不给?那王子服……嗯,下官查查……哦,找到了,其魂记录有误,已被更正,不再列入本次引渡名单。前辈放心便是!”
胡夫人心中鄙夷,表面却只是淡淡点头:“有劳了。”说完,化作阴风离去。
鬼吏看着胡夫人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孝敬”,得意地笑了笑,转身回了屋舍,那盏引魂灯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庇护区内,王子服瞬间安静下来,那股莫名的吸引力消失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对着凌霄等人深深一拜:“多谢凌姑娘,多谢诸位……我又感觉到婴宁了……她好像……在某个很远的地方哭泣……”
凌霄安抚了他几句,心中却知,考弊司之事恐怕不会就此了结。今日能用钱打发一个小鬼吏,他日若来的是更高级别的阴官,又当如何?
此事刚了,系统那边传来了关于搜寻婴宁魂魄的进展。
【检测到特殊魂魄波动,方位:西北方向八百里,崂山境内。目标魂魄处于极度虚弱状态,被一强大禁制封印于某处山谷,禁制属性:道门正宗,带有‘镇邪’、‘封灵’特性。分析:疑似被某正道修士误认为恶妖而封印。】
崂山?道门正宗?凌霄眉头微蹙。这倒是有些麻烦。若是邪修妖魔所为,打上门去便是。但若是正道修士,尤其是那些自诩正义、固执己见的门派,处理起来就需讲究方法了。
“看来,需要亲自走一趟崂山了。”凌霄做出决定。婴宁之事关乎王子服执念,也关乎庇护区“有求必应、有冤必申”的信誉,必须解决。
她将庇护区日常事务交由李福、燕赤霞、胡夫人等人共同负责,并留下了足够的资源和完善的防御机制。随后,她带上感知敏锐的花姑子(她对草木精灵和魂魄感应极强)以及认路经验丰富的安幼舆(他游历过不少名山大川),准备前往崂山。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前夕,又有一位不速之客,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怨煞之气,跌跌撞撞地闯入了庇护区范围。
这是一个身着红衣、浑身浴血、眼神疯狂而绝望的女子。她手中紧握着一把剪刀,指甲缝里满是黑红色的血垢,周身怨气冲天,几乎凝成实质,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哈哈哈哈……负心人……都该死!全都该死!”女子状若疯魔,挥舞着剪刀,就要冲向村落。
“好重的怨气!是厉鬼!”燕赤霞第一时间现身,剑气勃发,拦在她面前。
胡夫人也蹙眉现身:“这怨煞……已近乎‘画皮’级别,寻常超度之法恐难奏效。”
《画皮》!凌霄看着那红衣厉鬼,立刻明白了她的来历。这恐怕就是那个被王生背叛、残忍杀害,最终化为厉鬼复仇的梅氏(或康氏,不同版本有异)!
“让我来。”凌霄走上前,面对那滔天怨气,神色依旧平静。她并未动用武力压制,而是伸出手,掌心托着一颗由系统凝聚的、散发着柔和白光、充满净化与安抚力量的“净怨珠”。
“你的冤屈,我已知晓。”凌霄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达红衣厉鬼混乱的心神,“王生负心薄幸,害你性命,其罪当诛。但你的复仇,不应波及无辜,更不应让自己永堕无间。放下怨念,我许你一个公道,送你去该去之地。”
那红衣厉鬼疯狂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挣扎和迷茫,她看着凌霄手中的净怨珠,又看着凌霄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周身的怨气开始剧烈翻腾。
是继续沉沦复仇的深渊,永世不得超生?还是相信眼前这个神秘女子,换取一个解脱与公道?
庇护区的夜晚,因这突如其来的红衣厉鬼,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而凌霄的崂山之行,也因此不得不稍作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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