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刀俎鱼肉，心存一线
仙主意识的蛊惑，如同毒蛇的低语，在他心底盘旋不去。
“弱肉强食，本是天地至理。这些蝼蚁既然将你视为魔头，四处搜捕，欲置你于死地，那你将他们视为资粮，反哺己身，有何不可？莫非，你还抱着那些可笑的、属于凡俗的仁义道德？”
林凡沉默地穿行于密林之中，流云步让他的身形飘忽不定，内心的挣扎却让他步履沉重。
他想起了林家祠堂前，那些高高在上、视林家如蝼蚁、肆意掠夺杀戮的“正道”与魔道修士。他们强大，所以他们可以定义善恶，可以决定生死。
他想起了青牛镇那无辜的老者，想起了苏婉父女纯净的善意。他们弱小，所以他们的生死、他们的安宁，只能寄托于他人的一念之间，或是像自己这样自身难保之人的“举手之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八个字，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血淋淋地刻在他的认知里。
他不是圣人，也没有兼济天下的宏愿。他只想活下去，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为那生活了十六年的林家做点什么，想找到可能还活着的族兄。
可没有实力，这一切都是空谈。
没有实力，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谈何善恶？谈何选择？
苏婉的善意固然温暖，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那份善意如同风中残烛，脆弱得不堪一击。若当时自己没有那点勉强自保的力量，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和她一起沦为歹徒的玩物。
善，是需要实力来守护的。
没有实力的善良，很多时候只是一种无力的悲哀，甚至是一种累赘。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混乱的心绪逐渐沉淀下来。
他并非要变成一个滥杀无辜、肆意吞噬的魔头。他的目标始终明确——活下去，变强，查明真相。
但若有人执意要当那把砍向他的“刀”，那他……也绝不会再坐以待毙，甘心当那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心中的底线依旧在，却多了一层现实的冰冷与决绝——不主动为恶，但对于欲置自己于死地者，也绝不再心慈手软！夺其作恶之力，留其苟延之命！
仿佛是命运对他这份心态转变的回应，就在他刚刚理清思绪不久，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兵刃交击之声和一声凄厉的惨叫。
“大哥！”
“跟你们拼了！”
林凡眼神一凝，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
只见林间空地上，三名穿着统一服饰、似乎是某个小门派弟子的修士，正围攻着一对看起来像是兄妹的散修。那兄长已然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妹妹手持一柄短剑，护在兄长身前，身上多处挂彩，眼神绝望而倔强。
“哼，不识抬举！把你们在黑风崖找到的那株‘阴煞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为首那名宗门弟子狞笑着，剑锋直指那少女。
林凡认得那三人衣角的标记，正是之前沿途听到的、依附于血煞宗的一个小门派——“七煞门”的弟子。他们显然是在恃强凌弱，杀人夺宝。
他看着那少女绝望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三名气息都在人道中期左右的七煞门弟子。
心中再无犹豫。
就是他们了。
既是为民除害，也是……为自己补充继续前行的“资粮”。但，不伤其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彷徨散去，身形如鬼魅般从阴影中射出，直扑那名为首的七煞门弟子！
“谁？！”
那弟子反应也算迅速，惊觉背后恶风袭来，回身便是一剑。
然而，林凡的速度更快！
流云步发挥到极致，侧身避开剑锋的同时，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淡灰色的气劲缠绕其上，带着一股精准控制的吸力，并非刺向丹田要害，而是点向其周身几处储存、运转灵力的关键大穴！
噬灵指——散功式！
“噗！噗！噗！”
指尖如同疾风骤雨，瞬间点遍那弟子周身要穴！
那弟子身体剧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发出痛苦而非濒死的闷哼。他感觉自身苦修多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被对方那诡异的手指强行吸走！经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修为境界如同雪崩般飞速跌落！
人道中期…初期…凡俗九阶…八阶…
短短两三息之间，他数十年的苦修化为乌有，彻底沦为一个灵力尽失、经脉半废的凡人！
“你…你废了我…”他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充满了比死亡更甚的绝望。
另外两名七煞门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林凡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再动！
吞元掌！
掌风笼罩一人，短暂的吞噬力场让其灵力一滞，林凡如法炮制，噬灵指连点，将其修为同样废去！
最后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林凡身形一闪，已至其身后，一指落下，第三名七煞门弟子也步了同伴后尘，软倒在地，修为尽失。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数息之间。
三名七煞门弟子，虽性命无碍，却已修为尽废，此生再与大道无缘。
林凡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感受着三股精纯的灵力能量涌入体内，被《噬灵篇》迅速炼化、吸收。这纯粹的灵力吸收，温和而扎实，正夯实着他的根基。
他看了一眼那对获救的兄妹，少女正抱着兄长，惊恐又感激地看着他。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那三名瘫软如泥、眼神绝望的七煞门弟子旁，将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和值钱之物收起。
就在他转身，即将再次没入山林阴影之中时，那名瘫软在地、修为尽废的七煞门为首弟子，死死盯着林凡的背影，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扭曲的尖叫：
“噬…噬灵魔功！废人修为……是…是他！他是那个‘青魔’林凡！！”
这声尖叫瞬间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那对获救的兄妹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向林凡消失的方向，眼中原本的感激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而那三名被废的七煞门弟子，更是如同听到了索命魔音，浑身剧颤，“青魔林凡”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他们此刻脆弱不堪的心灵上。
已经没入林中的林凡，听到身后那声扭曲的尖叫，脚下微微一顿。
他背对着众人，无人能看见他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无奈而冰冷的笑意。
青魔？
呵……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名号，如今算是彻底扣在他头上了。
既然如此……
他缓缓转过身，阴影遮蔽了他大半面容，只有一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扫过空地上面色各异的五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内蕴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废尔等修为，小惩大诫。”
“既然认出了林某，那便替我传句话——”
“这‘青魔’之名，我林凡……认了！”
“从今往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
他话音微微一顿，那双眸子骤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我必……百倍奉还！”
“滚吧！”
最后两个字吐出，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彻底消失在浓郁的林荫之中，再无踪迹。
空地上，只留下五个呆若木鸡的人。
那对兄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既感激救命之恩，又恐惧于他“青魔”的身份和那番狠厉的宣言。
而那三个被废的七煞门弟子，更是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挣扎着逃离此地，只想尽快将“青魔”林凡在此现身，以及他那番令人胆寒的警告传播出去。
林凡穿梭于林间，面色恢复平静。
狠话已放，恶名已担。
前路或许更加艰难，但至少，能让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望而却步。
他的修为，在吸收了这三股精纯灵力后，稳步向着人道中期巅峰迈进。
在这血与火的江湖路上，他正以自己的方式，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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