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功法反噬 身份疑云
日子看似平静地流淌，但柳青鸾骨子里那份对修行的执念，却如同暗夜中的火种，从未真正熄灭。伤势稍有好转，体内那点微弱的气感重新变得清晰，她便再也按捺不住。得到一篇“修行法门”，对她而言如同荒漠旅人见到了海市蜃楼，明知可能是虚幻，也忍不住要拼命追逐。
这一日午后，丫鬟被她支开去煎药，柳青鸾便悄悄在床榻上盘膝坐下，依照那便宜师傅所授的、早已被她翻来覆去琢磨了无数遍的简陋法门，尝试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息冲击某个她自以为是的“关窍”。
起初，气息流转尚算顺畅，带来一丝久违的、仿佛力量在增长的错觉，让她心头一喜。然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气息陡然变得灼热而狂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远未打通的脆弱经脉中横冲直撞！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她喉间挤出，脸色瞬间由正常的红润转为骇人的潮红，随即又褪成惨白。她只觉得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剧痛难当。
“噗——！”
一大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素色的被褥，触目惊心。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刚端着药碗进来的小丫鬟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药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四溅。她尖叫着，转身就往外跑，“沈郎中！沈郎中！不好了！小姐吐血了！”
阿凡正在院中静坐，感受着体内凡人境六阶灵力那缓慢而坚定的流转。听到丫鬟惊恐的呼喊，他眉头一皱，身形一动，便已出现在柳青鸾的床榻边。
眼前的景象让他眼神微凝。柳青鸾瘫软在榻上，气息紊乱微弱，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涣散中带着痛苦与恐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因行功岔气而产生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他上前，手指迅速搭上她的腕脉，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探入其体内。果然，经脉多处受损，气息淤塞混乱，那强行催谷的驳杂能量正在不断侵蚀她的生机。
“沈……沈郎中……”柳青鸾看到他，虚弱地开口，眼中带着一丝哀求和解脱般的茫然。
阿凡收回手，脸色平静，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以后，不要修炼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地吐出四个字：“这功法，伤人。”
这话如同冰水，浇灭了柳青鸾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她猛地抓住阿凡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双美眸死死盯住他，里面充满了不甘、疑惑，以及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练？你告诉我！你明明懂得！你一眼就看出来这功法有问题！”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颤抖，“你根本不是普通的郎中，对不对？你……你是不是修行者？！”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许久的怀疑和期盼。
医馆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柳青鸾急促的喘息声和丫鬟在一旁低低的啜泣。
阿凡沉默着。
他垂下眼帘，避开她那双过于灼热、仿佛要将他看穿的眼睛。这个问题，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承认？那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他隐姓埋名、在此潜修的计划将彻底打破。否认？在这已然看穿他些许不凡的姑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沉默，在柳青鸾看来，却是一种默认。
“你说话啊！”她不肯放弃，抓着他衣袖的手更紧了，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普通的郎中，怎么可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怎么可能懂得气走丹田的道理？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我只想知道真相！我求仙问道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甚至差点死了……我只是想知道，这条路，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你……你是不是就在这条路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般的执着。那是一种长久以来无人理解、无人指引，独自在黑暗中摸索，最终撞得头破血流后，看到前方可能存在的灯塔时，爆发出的全部情感。
阿凡依旧沉默。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真诚与痛苦，那份对“道”的渴望，与他内心深处某种东西隐隐共鸣。但他不能心软。
他轻轻但坚定地，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柳姑娘，”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你伤势未愈，情绪不宜激动。方才气血逆行，伤了经脉，需好生静养，万不可再妄动真气。否则，纵是华佗再世，也难保你性命无忧。”
他避开了她的问题，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伤势上，语气疏离而专业，重新筑起了那道无形的墙。
柳青鸾看着他转身去开新的药方，那清瘦而挺拔的背影，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如此冷漠而遥远。她颓然地靠回枕上，眼泪无声地滑落。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这近乎默认的态度，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沉默，反而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
他，一定是个修行者。
这个认知，像野草一样在她心中疯长。之前的好奇，此刻彻底转化为了某种执念。她看着阿凡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弄清楚他的身份，一定要从他这里，找到踏上真正修行路的方法！
阿凡背对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两道灼热的、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他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这个看似爽朗的江湖女儿，其执拗的程度，远比他预想的要深得多。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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