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雄的尸体很快被面色惨白的醉仙居管事带人悄无声息地拖走，地上的血迹也被迅速清理干净，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从未发生过。有老乞丐无形中的灵力护持，这场人道境层面的战斗余波并未对观云阁造成什么破坏，连桌椅都完好无损，更显出老乞丐手段的高深莫测。
经此一事，醉仙居方面彻底看清了现实。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对这位油盐不进的老乞丐毫无作用，反而可能适得其反。而想要凭借“外力”驱赶，代价似乎也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一位地道境中期的修士说废就废，说杀就杀，这老怪物的实力底线在哪里，他们根本摸不透。
再这样下去，损失只会越来越大，这尊瘟神却依旧稳坐钓鱼台。
权衡利弊之后，合欢宗外事长老赵无量，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亲自来到了观云阁。这一次，他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虚伪的客套或刻意的为难，只剩下满满的疲惫与无奈。
他挥手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走进房间，对着依旧歪在榻上，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般惬意的老乞丐，深深一揖到地。
“前辈。”赵无量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晚辈……以及我醉仙居，认输了。”
老乞丐掀了掀眼皮，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哦？”
赵无量直起身，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前辈神通广大，晚辈等有眼无珠，此前诸多冒犯，实属不该。只是……前辈您这般一直住在敝处，虽是我等的荣幸，但长此以往，终究……终究不是个办法。”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乞丐的脸色，见对方没有立刻发作，才继续道：“晚辈斗胆，请前辈明示。究竟要如何，您才肯……才肯移驾？只要是我醉仙居能做到的，必定尽力满足，只求前辈能高抬贵手，放过我这小小的产业。”
这话已经说得极其直白，几乎是恳求对方开出条件，然后走人。
老乞丐慢悠悠地坐起身，拿起酒壶对着嘴灌了一口，然后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角，一双浑浊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无量。
“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非得弄出人命来，才肯好好说话？”他语气带着嘲讽，但并没有动怒的意思。
赵无量额头见汗，连连称是。
老乞丐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目光扫过这奢华的包厢，又似乎穿透墙壁，看到了这醉仙居背后所代表的、合欢宗这一支魔门分支的积累。
“老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老乞丐嘿嘿一笑，“让你们恢复魔门正统，重拾老祖宗规矩，估计比杀了你们还难。”
赵无量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敢接话。
“这样吧，”老乞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老子要三样东西。”
“前辈请讲！”赵无量精神一振，只要肯谈条件，那就好办。
“第一，把你们合欢宗手里，所有关于原初魔门的记载，无论是功法残篇、历史杂记、甚至是只言片语的传闻笔录，统统给老子复制一份送来。”
赵无量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此事不难，晚辈即刻去办。”
“第二，”老乞丐伸出第二根手指，“老子要知道，如今这北地，乃至中州，还有哪些像你们这样的‘分支’在活动，他们的大致据点、首领是谁、主要营生是什么。把你们知道的情报，都给老子整理出来。”
这个条件让赵无量脸色微变。这等于是在出卖其他魔门分支的信息，虽然各分支之间联系不多，甚至彼此竞争，但……他看了一眼老乞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咬了咬牙：“……晚辈尽力而为。”
“第三，”老乞丐伸出第三根手指，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老子看你们这醉仙居，生意做得不错，人手也挺足。给老子准备一批资源，灵石、药材、炼器材料，按这个单子上的来。”
他随手丢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
赵无量接过玉简，神识往里一探，脸皮又是狠狠一抽。这单子上的东西，价值不菲，几乎要掏空醉仙居小半年的流水，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另外，”老乞丐补充道，“再给老子调派几个机灵点、嘴巴严实、修为还过得去的人手，听候差遣。老子有点杂事要办。”
这最后一个要求，让赵无量心中警铃大作。要钱要物还要人？这位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不敢多问，只能躬身应道：“是，晚辈……遵命。只是这人手……”
“放心，不是让你们去攻打天道宗。”老乞丐摆摆手，“就是跑跑腿，打打杂。怎么，舍不得？”
“不敢，不敢！晚辈这就去安排！”赵无量连忙应下。与让这尊大神一直赖在这里相比，付出这些代价，似乎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东西和人，三天内备齐。”老乞丐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办好了，老子自然就走。办不好……嘿嘿，那老子就只好把你这醉仙居，当成自己家长住了。”
赵无量浑身一凛，不敢再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观云阁。
房间内，阿凡看着老乞丐，心中疑惑更深。这老家伙，要魔门史料和分支情报，似乎还在执着于追寻过往？而要资源和人手，他又想做什么？
老乞丐仿佛知道他的疑问，闭着眼淡淡道：“小子，别瞎琢磨。烂船还有三斤钉，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拢收拢，说不定……还能有点用。”
他的话语依旧含糊，但阿凡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于之前那般彻底绝望的、某种……极其微弱的谋划之意。
似乎，在胡闹和发泄之后，这老乞丐，终于开始做一点正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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