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一块巨大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身后的通道坍塌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擂响的战鼓,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而身前那扇厚达半米的钨钢合金闸门则像一块冰冷巨大的墓碑,无情地宣告着他们所有人的结局。
炸药不够。
时间不够。
一切都仿佛走入了无法挣脱的死局。
林薇的指甲因为极致的用力早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皮肉之中,渗出丝丝血迹,她却浑然不觉。
她那张总是写满了冷静与坚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无力的灰败之色。
然而就在这压抑绝望的时刻,一个有些虚弱却异常平静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般响起。
“扶我过去。”
宋澈靠在林薇的肩膀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刚从水中捞起的纸,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殷红的鲜血依旧顽固地向外渗透,染红了他半边的衣衫。
剧烈的疼痛和持续的失血让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滩烂泥,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颗在最深沉的黑夜里依旧拒绝熄灭顽强燃烧着的寒星。
“你……”
林薇看着他,刚想说“你的身体撑不住了”,却被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给生生堵了回去。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最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搀扶着这个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他自己还重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扇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合金闸门前。
宋澈没有去看那些数量少得可怜的塑胶炸药,他只是缓缓地从怀中那个已经破损不堪的【紫檀木匣】里取出了一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西。
那是一根由百年雷击枣木制成的一端粗一端细的短棒。
【听骨木】。
这是一件在古代仵作手中用来“听”出颅骨内眼看不见的微小骨裂的最原始的“听诊器”。
在场的特警队员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他们不明白在这种连定向的c4炸药都未必能奏效的绝境里拿出一根“木头”又有什么用?
难道要用它在这扇厚达半米的合金门上敲出一个洞来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宋澈却对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这扇冰冷巨大的“叹息之墙”。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将【听骨木】那较细的一端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耳廓上,然后将那较粗的一端缓缓地贴在了冰冷的合金闸门之上。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所有的轰鸣,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催命嘶吼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将自己全部的残存意志力都凝聚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极限五感·谛听之耳】!
这一次他不是要发动这门禁术,而是在身体早已被严重透支的情况下强行压榨出这门禁术的最后一丝残响!
“嗡——!”
他的大脑传来一阵如同被万千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般的剧痛!一股腥甜的暖流瞬间从他的耳道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但一个奇异的“声音”世界也在他的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缓缓展开!
他“听”到的不再是声音,而是一种“结构”,一种由无数振动频率谱写出的宏伟而精密的交响曲!
他能“听”到这扇厚达半米的合金闸门内部那无数金属分子是如何排列、组合,互相支撑形成坚不可摧的晶格结构。
他能“听”到在哪个位置因为铸造时冷却速度不均的工艺问题其内部的“应力”是最集中的,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
他能“听”到在哪一个点上整个闸门的“结构强度”是最脆弱的!那是一个所有应力汇聚的节点,一个结构共振的“不谐之音”!
他不再是一个法医,在这一刻他仿佛化身成了一位顶级的结构声学工程师!
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每一次“聆听”都在疯狂地燃烧着他那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林薇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他那张因为极致痛苦而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他耳边那道刺目的血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揪住了,痛到无法呼吸!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让他停下来,但她知道她不能,因为这个男人的肩上此刻正扛着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就在身后那吞噬一切的坍塌轰鸣声已经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浪甚至已经扑到众人后背的时刻,宋澈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这里!”
他的声音嘶哑而又虚弱,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信服的绝对自信!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用那根沾染着他耳边鲜血的【听骨木】,在那扇巨大光滑的合金闸门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用尽全力地敲了敲。
“咚。”一声沉闷却无比清晰的轻响。
“把所有的炸药……”
他喘息着,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林薇身上。
“都集中在这个点上。”
“快!”
那个被他点中的位置看上去与闸门的其他任何地方都毫无区别,但在场的特警队员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质疑。
他们已经被宋澈那一次次化腐朽为神奇的逆天表现给彻底折服了!
他们立刻七手八脚地将身上仅剩的所有塑胶炸药都死死地按在了那个由宋澈指出的唯一“生门”之上!
“所有人!!”
林薇看着那已经设定好引信的炸药,深吸一口气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退后!!”
“隐蔽!!”
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通道的拐角处,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头!
“滴……滴……滴……”
倒计时的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如同敲响的丧钟。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猛地从地底深处咆哮而出!
那不是沉闷的爆炸,而是一种仿佛连大地本身都被撕裂了的尖锐而又狂暴的轰鸣!整个空间都为之共振!
整个通道都在这股恐怖的冲击波下剧烈地摇晃着,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从头顶砸落!
躲在拐角处的众人只觉得一股毁灭性的气浪狠狠地撞在了他们的后背上,几乎要将他们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碎!
爆炸的中心那扇厚达半米的钨钢合金闸门并没有被炸得四分五裂,而是在那个被宋澈点中的“应力共振点”上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不起眼的凹陷。
紧接着“咔嚓……”一声,如同冰面在初春时碎裂般的清脆声响,以那个凹陷点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整个闸门的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一秒。
两秒。
三秒。
“哗啦——!!!”
在所有人那充满了震惊、狂喜与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扇曾经代表着“绝对绝望”的合金闸门竟然如同一块被脆弱饼干轰然解体,碎裂成了成千上万块大小不一的金属碎块!
成功了!他又一次在不可能中创造了奇迹!
通道被打通了!而从那破碎的闸门之外照射进来的不再是应急灯那冰冷惨白的光,而是一缕温暖的带着一丝象征着希望与新生的金色晨光。
“光。”
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喃喃地说了一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那片他们已经阔别了太久的光明,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最猛烈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每个人心中那根紧绷到了极限的弦!
他们成功了!他们真的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快!走!”
林薇是第一个从狂喜中反应过来的人!她不顾一切地近乎是半拖半抱着那个身体已经软得像一滩烂泥,意识都开始模糊的宋澈,冲出了那个即将被彻底埋葬的钢铁坟墓!
当他们的脚踏上坚实的土地,当他们呼吸到第一口虽然带着浓烈尘土味却无比新鲜的空气时,他们彻底愣住了。
在他们的面前,在那片刚刚经历了长夜与浩劫的南城区废墟之上,在那道刚刚撕裂了黑暗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的朝阳之下,站着的不是一个,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片由钢铁和血肉铸成的望不到尽头的人海。
最前方的是市局总长魏正龙,他那张总是写满了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无法掩饰的激动与后怕,眼角甚至有些湿润。
在他的身后是数以百计荷枪实弹早已严阵以待的特种部队士兵,他们的脸上带着最肃杀的表情,手中的钢枪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对外,仿佛在迎接凯旋的英雄。
而在更远处是那闪烁着红蓝警灯警车与军车车队,它们如同钢铁的长城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
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由“守夜人”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漫长黑夜时代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终结了!
“全体都有!!”
一声通过扩音器响彻云霄的嘶吼划破了黎明。
是魏正龙!
在场的所有士兵、警察在看到那支从废墟中搀扶着伤员、押送着俘虏缓缓走出的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小队时……他们的眼神从戒备到震惊,最终化为了最纯粹的崇敬!
“敬礼——!!!”
“唰——!”
成百上千只戴着战术手套或干净白手套的右手不约而同地举到了眉边!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向这支九死一生的队伍,向那个被搀扶着几乎昏死过去的男人,致以这个国家所能给予的最崇高的敬意!
而在这片肃杀的寂静之中,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也开始从远处遥遥传来。
那是欢呼声,随着“盖亚”的母体样本被成功夺回,随着解药的研制立刻启动。
那笼罩在江城市上空数日之久,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无尽恐慌与绝望的不祥淡黄色毒雾在朝阳的光辉之下正在缓缓消散。
阳光重新照耀在了这座伤痕累累,却又充满了韧性的城市之上。那些躲藏在家中躲藏在避难所里,劫后余生的人们,在看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阳光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与狂喜!
他们冲出家门,冲上街头,拥抱,哭泣,欢呼!
那汇聚了数百万人喜悦的声浪如同海啸席卷了整座城市,而在这片充满了各种情绪的人潮之中,几个小小的身影也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林薇姐!!”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是李萌,这个在后方同样熬了数个通宵的小法医哭着冲了过来,给了林薇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然后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个正被林薇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宋澈身上。
当她看到宋澈那条几乎被鲜血染透了的恐怖伤口时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危机解除了。
城市重生了。
英雄归来了。
魏正龙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宋澈的面前,他看着这个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整座城市都从地狱边缘给拉了回来的年轻人,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与欣赏。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最严肃也最紧急的任务,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宋澈。”
“有两件事需要你立刻跟我回一趟临时指挥部。”
“一件是关于解药的最终合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那辆装着“冰封容器”的推车上,声音压得更低了。
“另一件是关于那个‘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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