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灰蒙蒙的光照进土洞。
木念把从侯府偷出来的包子、烤鸡趁各位不注意从空间拿出来，分成四份，每人一份。
空间是恒温保鲜，放进去是热的，永远保持热的，也不会坏。
龙湖靠着土壁，眼睛看着外面荒草，出声：“他们丢了粮，不会善罢甘休。”
木念出声，“你知道是谁帮了我。”
不是问句。
龙湖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回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回道：“不知道。”
木念盯着龙湖看，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她没再逼问。
木念弯腰走出土洞，四下看了看。
野地里静悄悄，远处官道上能看到零星逃难的人影。
木念回头看了眼，龙湖正试着站起来
“还能走么？”木念问。
龙湖出声：“能。”
木念让娘和妹妹收拾行李。
她自己走到旁边一片枯草丛，看到没人，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几个之前藏好的杂面馍馍和四个装满灵泉水的水囊。
东西不多，够救急。
木念走回来，把馍馍递给柳氏，每人一个水囊。
她把一个水囊递给龙湖道：“多喝点水。”
龙湖看着那水囊，没立刻接，问道：“哪来的？”
“昨晚捡到的，每人一个。”木念面不改色道，“放心，没毒。”
龙湖看了木念一眼，接过去喝了几口。水清甜，连带着腿上的疼痛都没有了。他眼神深了些，没多问，把水囊递还。
四人再次出发，沿着野地边缘，尽量避开官道上越来越多的人流。
越往前走，景象越凄惨。
路旁开始出现尸体，没人收拾，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坐在路边哭，孩子脑袋耷拉着，眼看就不行了，木念给那孩子喝一些灵泉水，孩子算活过来了。
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盯着过往的人看。
木念把母亲和妹妹护在中间，龙湖拄着竹竿走在最后，他目光扫过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逼得那些人不敢直视。
中午时分，木念她们找了个土坎歇脚。
几乎同时，立刻有三、四个人要围上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木柔手里的馍馍。
龙湖竹竿一顿，发出嘭一声。那几个人脚步一顿，不敢再前进。
“你需要体力。”木念硬塞馍馍进龙湖手里道，“腿不想废了，就吃。”
龙湖看着手里那点粗糙的馍馍，又看看眼前这丫头，没再说话，低头慢慢吃起来。
下午，天气更热。
木柔年纪小，有些撑不住，脚步越来越慢。柳氏自己也喘得厉害，还是咬着牙搀着小女儿。
木念回头看了看，停下脚步道：“歇一刻钟。”
她扶着母亲和妹妹坐到一棵枯树下仅有的一点阴影里。
龙湖没坐。他拄着竹竿，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木念警觉起来问道。
“有人跟着。”龙湖声音压得极低，“从晌午就开始了，五、六个人，一直在后面。”
木念心一沉。是张公子的人？还是白天那群饿红眼流民？
她目光快速扫过后方。
远处荒草丛的确有几点模糊人影，见她看去，立刻伏低身体。
来者不善。
“能看出路数吗？”木念问龙湖。
龙湖摇头道：“不像练家子，但脚步不虚，应该是吃饱饭有力气的。”
他顿了顿道：“可能是冲着我们白天拿出吃食来的。”
麻烦来了。
木念快速盘算。硬拼肯定不行，对方人多，她们老弱病残，跑也跑不过。
她目光落在龙湖的腿上道：“你还能打吗？”
龙湖嘴角扯了一下道：“死不了。”
就在这时，那几个人等不及了，不再隐藏，径直朝木念她们围过来。
为首的汉子，手里提着根木棍，眼神凶悍，出声：“把吃的和值钱的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龙湖挡在木念她们身前，虽瘸着腿，气势丝毫不弱。
木念没慌。她手缩进袖子里，摸到了龙湖给的那把匕首，还有小包药粉。
“几位好汉。”木念声音刻意放软，带着点惊慌，“我们也是逃难，哪有什么吃的、值钱的……”
“少废话。”为首的汉子啐了一口道，“刚才看见你们吃馍馍，还有水，交出来。”
他目光又淫邪地扫过木念和木柔道，“这两个娘们细皮嫩肉的，也能换点粮……”
他话没说完，龙湖动了。
他身影快得不是个瘸子，竹竿如毒蛇般刺出，不是扫，是直直捅向为首汉子的喉管。
为首汉子根本没料到这残废敢先动手，更没料到速度这么快，慌忙间举棍格挡。
咔嚓。
竹竿被格开，龙湖借力旋身，左腿为轴，那条一直吃不上力的右腿如铁鞭般横扫而出，狠狠踹在为首汉子腰侧。
“呃啊！”为首汉子惨叫一声，被踹得踉跄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其他几个同伙都愣住了。
龙湖一击得手，立刻后退，竹竿顿地，支撑住身体。他右腿微微发抖，显然这一下牵动了旧伤。
“妈的，找死。”为首汉子缓过气，暴怒道，“一起上，宰了这残废。”
几个人嚎叫着冲上来。
木念瞅准机会，将药粉撒出去。
药粉迎风散开，呛得最前面两人咳嗽连连，动作一滞。
“娘、柔儿，蹲下。”木念厉声喊道，同时拔出匕首，朝着一个被药粉迷了眼的汉子胳膊扎去。
那汉子吃痛，惨叫一声松开了手里的柴刀。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龙湖竹竿挥舞，招式狠辣，专打关节要害，勉强挡住另外两人。
他腿脚不便，动作滞涩，背上挨了一棍，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木念心一横，正要不管不顾再从空间拿点东西出来拼命。
嗖！嗖！
两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钉在冲在最前的两个歹人脚前。
箭尾兀自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所有打斗瞬间停止。
为首汉子等人惊恐地四下张望，出声：“谁？谁放冷箭？”
荒草丛随风晃动，看不到人影。
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让几个歹人汗毛倒竖。
“妈的……有埋伏。”为首汉子捂着还在剧痛的腰侧道。
他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过明显不好惹的龙湖，又看看深不可测的草丛，最终恶狠狠地瞪了木念一眼，出声：
“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飞快跑远了。
木念松了口气，后背全是冷汗。她立刻跑到龙湖身边，出声：“你怎么样？”
龙湖用竹竿撑着地，摇摇头，没说话，脸色苍白得吓人。
柳氏和木柔也围过来，吓得直哭。
木念检查了一下龙湖的背，淤青了一大片，骨头应该没事。
她拿出水囊道：“喝口水。”
龙湖接过，深深看了木念一眼，仰头喝了几大口，疼痛立刻消失。
木念又去安抚母亲和妹妹。
等大家都稍稍平静，她才走到那两支箭前，弯腰拔出一支。
箭杆是普通的硬木，箭簇是精铁打造，闪着寒光。这不是一般流民或猎户能用得起的东西。
这支箭和十里坡那支箭，给木念的感觉一样。
木念拿着箭，走回龙湖面前，直接把箭递给他。
“同样的箭。”木念声音很平静，“同一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帮我们？”
龙湖看着那支箭，沉默了很久。
久到木念以为他又要编谎话搪塞过去。
龙湖才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天地相接的荒凉之地，声音低沉沙哑：
“一个不想我死得太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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