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的日子,像是被浸泡在温吞吞的蜜水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甜味儿。吴所畏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持续性的、傻呵呵的亢奋状态。上班对着电脑屏幕会突然笑出声,开会听到“家”这个字眼会走神,手指总是不自觉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感受着内侧那个微小刻痕的存在,然后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吴总,吴总?”小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哭笑不得,“这份材料您还看不看了?‘栖居’那边催第三次了。”
“啊?哦!看!马上看!”吴所畏猛地回神,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粉色泡泡甩出去,强迫自己聚焦在眼前的文件上。可没看几行,眼神又飘到了戒指上,心里美滋滋地想:池骋当时是怎么想到把那张涂鸦刻上去的呢?他是不是早就偷偷爱我爱得不行了?嘿嘿……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连姜小帅都看不下去了,在四人小群的视频通话里吐槽:“我说大畏,知道你新婚燕尔,啊不对,是补办仪式后心情激荡,但你能不能收敛点?你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严重影响我们单身……哦不对,是影响我们这些老夫老妻的心态了!”
郭城宇在一旁憋着笑补刀:“就是,池总都没你这么荡漾。”
视频那头,池骋正坐在书房处理文件,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地扫了镜头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我的人我乐意宠着,你们管得着吗”。
吴所畏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梗着脖子反驳:“我高兴!我乐意!有本事你们也去办一个啊!”
玩闹归玩闹,生活总要继续。激情澎湃的浪潮过后,是细水长流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悄然浮现的小小烦恼。
这烦恼,首先来自于“ccweiwei”本身。随着与“栖居”合作的深入和知名度的提升,公司接到的项目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吴所畏作为设计灵魂和实际管理者,需要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呈指数级增长。画图、改稿、见客户、盯工地、管团队……他像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忙得脚不沾地。
而池骋,在手臂完全康复后,也迅速回归了远端集团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副总裁的位置意味着无穷无尽的会议、决策、跨国差旅和应酬。很多时候,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可能一天都打不上一个照面——吴所畏熬夜画图时,池骋可能还在酒桌上;池骋清晨出门开会时,吴所畏可能刚熬完通宵补觉。
这天晚上,吴所畏又是快十一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新家里一片寂静,只有玄关留着一盏暖黄的灯。他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发现池骋竟然在家,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蹙,显然也在处理工作。
听到动静,池骋抬起头,看到是他,合上了电脑:“回来了?”
“嗯。”吴所畏把包扔在沙发上,把自己也摔进池骋旁边的位置,像一滩烂泥,有气无力地哼唧,“累死我了……‘栖居’那个新系列,甲方爸爸又提了新想法,几乎要推翻重来……团队里两个小朋友因为沟通不畅差点吵起来……还有下周那个行业论坛,非要我去做个分享,稿子还没弄……”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脑袋一歪,自然地靠在了池骋肩膀上,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感觉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点。
池骋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手指在他紧绷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声音低沉:“做不完就明天再做。推不掉的就交给下面的人。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他的按摩手法很专业,力道恰到好处,吴所畏舒服得直哼哼:“说得容易……都是重要的项目,我不盯着不放心嘛……”
“身体更重要。”池骋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明天开始,不准再熬夜。周总监不是白请的。”
吴所畏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吱声。他知道池骋是为他好,可公司就像他另一个孩子,让他完全放手,他做不到。
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情况不断上演。不是吴所畏忙得忘了吃饭,被池骋一个电话追过来冷声提醒,就是池骋临时有应酬,取消了原本说好一起在家吃的晚餐。
两人之间那种如胶似漆、时刻黏在一起的频率,不可避免地降低了。虽然每天晚上还是会相拥而眠,虽然池骋依旧会为他准备好早餐,虽然吴所畏还是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池骋的身影然后安心,但那种因为忙碌而导致的“错位”感,还是像细小的沙砾,悄悄硌在柔软的心上。
这天,吴所畏好不容易准时下班,想着和池骋好好吃顿饭。结果到家才发现,池骋发消息说晚上有重要的海外客户要接待,不回来吃了。
看着空荡荡的、只有保姆做好的、保温着的饭菜的厨房,吴所畏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失落和委屈。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池骋工作性质如此,可……就是觉得不得劲。
他一个人没什么滋味地扒拉着饭菜,看着对面空着的椅子,忽然觉得这偌大的、精心打造的家,有点过于安静了。
原来,婚姻不只有仪式时的激动和夜晚的缠绵,更多的是这些琐碎的、需要彼此磨合和适应的日常。当爱情的炽热逐渐沉淀为亲情的温暖,如何在高强度的工作和有限的私人时间中找到平衡,成了他们需要共同面对的新课题。
吴所畏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能总是依赖池骋的包容和照顾,他也需要成长,需要学会更好地管理时间和团队,需要……在追逐梦想的同时,守护好他们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他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个小小的“家”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吴所畏,你得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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