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高墙巍峨,坊市繁华,人流如织,汇聚四海菁华,彰显着帝国的鼎盛与气象。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却同样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与秘密。
冷月与花辞树一路风尘,终于抵达这座巨大的城市。不同于云州的压抑、河间的诡奇、落星镇的惶惑,京城带给花辞树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感受——这里有更多的机会,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六扇门总部并不在皇城之内,而是设在城南一处看似普通的深宅大院之中,门庭冷落,车马稀疏,唯有门前两尊饱经风霜的石狮子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威严与特殊。
经过层层通传与查验,冷月带着花辞树步入其中。内部别有洞天,回廊曲折,明哨暗岗无数,气氛肃穆凝重。往来之人皆步履匆匆,神色冷峻,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与风霜气息。
冷月径直带着花辞树去见总捕头——铁无私。
铁无私人如其名,年约五旬,面容冷硬如铁,目光锐利如鹰,端坐在书案之后,不怒自威。他听完冷月关于落星镇一案的详细禀报,又仔细查验了那本《千机要术》残卷,眉头越皱越紧。
“天工府……《千机要术》……”铁无私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此事比你们想象的更为复杂。陛下近年来已多次密令调查民间私藏、仿制前朝军械之事,尤其是一种被称为‘神机火鸦’的远程火器,其源头,隐隐指向天工府遗泽。”
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花辞树身上:“花辞树?花承风的儿子?”
“正是草民。”花辞树躬身行礼,心中波澜微起。
“你父亲的事,我已知晓。”铁无私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他当年追查的那批威力惊人的失窃火器,经事后勘验,其制造工艺,确与档案中记载的天工府手法有七分相似。他最后失踪的地方,也在北方边境,那里…恰好有一处前朝天工府秘密作坊的疑似遗址。”
花辞树的心脏猛地收紧!父亲果然与天工府有关!
“总捕头的意思是……”冷月试探着问。
“《千机要术》重现,天工心核虽被暂时封存,但难保没有其他副本或遗藏流落在外。”铁无私沉声道,“京城近日,也不太平。”
他从案头拿起一份卷宗递给冷月:“你们看看这个!”
冷月接过,与花辞树一同观看。卷宗上记录着数起离奇案件:
城南富商张员外暴毙:死于书房,门窗紧锁,尸身无外伤,面色惊恐,手中紧握着一枚刻有扭曲莲花的黑色木牌。
西城粮仓失火:火势凶猛且怪异,遇水反而更旺,扑灭后现场发现类似琉璃火残留的金属碎渣。
教坊司名妓离奇失踪:失踪前曾与人传唱一首诡异的童谣,内容涉及“铁鸟焚天”、“木牛流马”,其后便人间蒸发。
多名乞丐孩童夜啼不止:声称看到“戴面具的叔叔”和“会自己跑的木头盒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卷宗最后附上的一首被多次涂抹修改,却依旧能辨认出大致内容的童谣:
“铁鸟啄,木马哭,地下的老鼠会走路。莲花开,鬼市来,戴上面具换骨头。咕噜噜,咕噜噜,不听话的孩子没了头。”
歌词颠三倒四,充满荒诞和恐怖的意象。
“这些案件看似分散,但都或多或少与机关、火器、莲花标记有关。”铁无私道,“尤其是最后那首童谣,最近开始在京城底层孩童间流传,来源不明。‘鬼市’……京城确有一处非官方的黑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那里进行。我怀疑,有一个隐藏极深、可能与天工府遗脉有关的组织,正在京城暗中活动,这些案件和童谣,或许与他们有关。”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花辞树:“花辞树,你观察入微,思维缜密,更对你父亲之事耿耿于怀。现特许你以协捕身份,暂留六扇门,协助冷月调查此系列案件,尤其是从这首童谣和‘鬼市’入手,找出背后隐藏的黑手。或许,也能找到关于你父亲下落的蛛丝马迹。”
花辞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酸楚,郑重拱手:“辞树,定当竭尽全力!”
离开总捕书房,冷月将花辞树安置在六扇门内的一处僻静厢房。
“京城水深,远非地方可比。”冷月告诫道,“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行事需万分谨慎。这首童谣和鬼市,是很好的切入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花辞树点头:“我明白。当务之急,是查清童谣来源,以及‘鬼市’究竟在何处。”
【新任务确认:调查鬼市童谣……解析歌词隐喻……寻找天工府线索……】
【系统能量恢复至15%……部分功能可启用……】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微弱,却让花辞树精神一振。
他再次拿出那首童谣,反复默念。
“铁鸟啄……可能指某种机关飞鸟或火器?”
“木马哭……木牛流马?机关兽?”
“地下的老鼠会走路……地下通道?密室?还是某种小型机关兽?”
“莲花开,鬼市来……莲花标记是召集令?鬼市是他们交易的地点?”
“戴上面具换骨头……换骨头?易容?还是更可怕的…替换身体部件?”
“咕噜噜……像是车轮声?还是什么机械运转的声音?”
花辞树尝试运用现代犯罪侧写的方法,结合系统提供的微弱直觉,对童谣进行解构。这更像是一种密码,一种在特定群体内传播的暗语。
“孩童……乞丐……”花辞树若有所思,“传播童谣需要接触大量底层孩童而不引人注目……乞丐群体最为可能!或者……那些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他看向冷月:“冷捕头,我想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京城丐帮的头领,或者……查一查最近是否有异常的人口拐卖案,尤其是孩童。”
冷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我所想一致。丐帮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但也好处。至于拐卖案……”她沉吟片刻,“教坊司那名失踪女子案卷中提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城西的‘猫儿巷’一带,那里是京城有名的三不管地带,也是丐帮常活动之处。”
“猫儿巷……”花辞树记下了这个名字。
“事不宜迟。”冷月起身,“今夜我们就去猫儿巷探一探。不过,需换身行头。”
入夜,华灯初上,京城展现出与白日不同的繁华与喧嚣。但在光彩照人的主街背后,那些狭窄、肮脏、阴暗的巷弄,则是另一番世界。
猫儿巷便是其中之一。
冷月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脸上略作修饰,掩去了几分逼人的英气,多了些风尘之色。花辞树则扮作一个落魄的文书先生。两人如同许多为生计奔波的小民,融入了猫儿巷嘈杂的人群中。
这里充斥着廉价的酒气、劣质的脂粉味、食物的馊味以及各种可疑的低声交易。乞丐、小偷、妓女、赌徒……形形色色的人物在此汇集。
花辞树努力运转着【人物档案】功能,观察着过往人等的微表情,试图寻找异常。系统能量不足,反馈模糊,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许多人的眼神深处,藏着警惕、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们试图向几个乞丐打听童谣的事,但对方要么茫然摇头,要么眼神闪烁,迅速避开。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花辞树的目光被巷子深处一个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吸引。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年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正低着头,用一根木炭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什么,嘴里似乎极其小声地、反复地哼唱着几个模糊的音节。
花辞树侧耳细听,心脏猛地一跳!
那不成调的音节,正是那首诡异童谣里的——“咕噜噜……没了头……”
他拉了拉冷月的衣袖,示意她看向那个小乞丐。
两人慢慢靠近。那孩子十分警觉,立刻停下哼唱,收起木炭,警惕地看着他们,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花辞树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半个还温热的饼子,尽量温和地说:“小兄弟,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天冷了,这个给你吃。”
小乞丐盯着饼子,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抢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你刚才唱的那歌,挺好听的,谁教你的呀?”花辞树状似随意地问道。
小乞丐吃东西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恐惧,饼子也不吃了,拼命摇头:“没……没唱……不知道……”
“是不是一个‘戴面具的叔叔’教你的?”花辞树根据童谣内容,试探着追问。
小乞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听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猛地跳起来就想跑!
冷月眼疾手快,一把轻轻按住他,当然并未用力,也怕吓到他,低声道:“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告诉我们,那个戴面具的叔叔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他带走了你的伙伴?”
或许是冷月语气中的镇定让人安心,或许是小乞丐压抑太久的恐惧需要宣泄,他浑身发抖,带着哭腔小声道:“他……他有很多糖……让我们学唱歌……唱好了有奖励……唱不好……唱不好就被带进‘会走路的盒子’里……咕噜噜地响……然后就……就再也没回来……”
会走路的盒子!咕噜噜地响!
童谣的内容被印证了!
花辞树与冷月心中俱是一凛!
“那个盒子,去了哪里?戴面具的叔叔,长什么样?”花辞树急切地问。
小乞丐恐惧地摇头:“不知道去了哪……叔叔……叔叔戴着吓人的鸟嘴面具……身上……身上有股怪味……像……像庙里烧焦的味道……”
鸟嘴面具!烧焦的味道!难道是琉璃火?
线索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几个穿着京城巡防营号衣的兵丁粗暴地推开人群,径直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为首一个小队长目光凶狠地扫视着,最终定格在花辞树和冷月身上,特别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拐带孩童?!”小队长厉声喝道,手按在了刀柄上。
冷月眉头一皱,正欲亮明身份。
花辞树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些“兵丁”的号衣似乎有些不合身,步伐气质也略显杂乱,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向小乞丐的眼神,不是盘问,而是灭口的凶光!
“冷……”他刚想提醒。
那名小队长已然拔刀,毫不留情地直接劈向那小乞丐!速度极快,力道狠辣,绝非普通兵丁!
“动手!”冷月反应更快,厉喝一声,一脚踢起地上一块石子,精准地打在小队长手腕上!
“当啷!”刀落地。
几乎同时,其他几名假兵丁也纷纷拔出隐藏的短刃,凶狠地扑了上来!目标明确,直指花辞树、冷月和那个小乞丐!
猫儿巷瞬间大乱!人群惊呼四散!
对方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这根本不是巡防营盘问!这是一场预谋的,针对知情者的灭口行动!
童谣的背后,果然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而他们,已然触及了这危险的边缘!
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这肮脏的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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