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宏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爬过脊背,每一个字都带着渗骨的寒意:“前北镇抚司,诏狱刑房,有三十六道开胃小菜。这把‘剔骨梳’,专伺候那些嘴比骨头还硬的。”
他用冰冷的铁钳,轻轻拍了拍王癞子被反绑在柱子上的、微微颤抖的小指,“从最小的指头开始。这倒刺钩进肉里,慢慢旋转,能把你指头上的肉,一丝一缕,像梳头发一样,完整地梳下来,露出里面白生生的骨头…十指梳完,还有脚趾…然后是肋骨…放心,手法好的话,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能清醒地听自己骨头被刮擦的声音…”
他的描述极其细致、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手艺。随着他的话语,那冰冷的铁钳缓缓移向王癞子的小指关节。
王癞子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身体抖如筛糠。十指连心,当手上得剧痛传来,他立马扛不住了。
“不!不要!我说!我说啊——!” 王癞子最后的心理防线在余宏那毫无人性的描述和身体传来的剧痛面前彻底崩溃!他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裤裆瞬间湿透,腥臊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下。
余宏的动作停住,铁钳悬在王癞子的手指上方,目光如同看一只蝼蚁:“说。”
“是…是陈老大…是陈阿大!” 王癞子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他恨少爷把他赶去东争港…他要报复!他让我…让我去…去‘黑石礁’!找…找安南的阮文雄和…和马来番鬼巴哈林!”
“黑石礁?” 吴桥眼神一凝。
“是…是南海深处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岛!是…是那伙海盗的老巢!” 王癞子喘着粗气,竹筒倒豆子般交代,“陈老大让我告诉那两个番鬼头子…说陵水庄…有上万流民…几百顶尖匠人…粮食堆成山…铁器…新船…守备空虚…全是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余爷…余爷就一个人…他…他答应做内应!等海盗船一到…他就打开庄门…里应外合…杀…杀光所有人!财货全归海盗…他…他只要少爷和余爷的命!”
屋内死寂。
只有王癞子粗重的喘息和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吴桥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变化,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赵三眼中是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去剁了陈阿大。
“海盗什么时候来?来了多少人?船多少条?” 余宏的声音依旧冰冷,铁钳的尖端轻轻点在了王癞子的小指皮肤上。
“啊!别!我说!我说!” 王癞子吓得魂飞魄散,“阮文雄和巴哈林答应了!说…说十天之内!船…船有十几条!安南的鬼头船,马来的蜈蚣快艇!人…人不下三百!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带…带着刀枪,还有…还有火铳!他们…他们说好了…十天之内!陈老大…陈老大让我回来…就是…就是等着信号…配合动手的!他还…还在庄子里藏了人…在…在丁字组关着的那几个…就是…就是到时候放出来…制造混乱…夺门的!”
十天之内!三百凶悍海盗!里应外合!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心头。吴桥缓缓站起身,走到王癞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吴家自问待你等不薄,你等就是这么对我献忠心的?!”
王癞子吓得头都快缩进脖子,冷汗直流,不敢看吴桥那杀人般的眼神。
吴桥没再看他,转身对余宏和赵三,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不能硬抓!三百亡命之徒,困兽犹斗,一旦在庄子里打起来,流民必然大乱,死伤无法估量!陵水庄就毁了!”
“少爷的意思是…” 赵三眼中精光一闪。
“下药!” 吴桥吐出两个字,冰冷而高效,“陈阿大他们不是还做着里应外合的美梦吗?警惕性不会太高。赵三,你立刻去办!找孙管事,弄蒙汗药!要快!要足量!混进他们明天早饭的粥里!余壮士,你带护垦营最精锐的五十人,埋伏在他们周围!等药效发作,立刻冲进去抓人!反抗者,格杀勿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干净!”
“是!” 余宏和赵三同时应声,眼中是凛冽的寒光。一场无声的绞杀,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布下。
陵水庄的黎明,比往日更加喧嚣。流民们开始排队领取一天的口粮。
陈阿大和他手下三百多号心腹,集中住在庄内一片相对独立、条件稍好的窝棚区。他们的早饭,照例是由几个专门的小灶负责。
天色微亮,雾气未散。
赵三亲自带着林老四和几个绝对可靠的庄丁,将几大桶热气腾腾、稠厚的粟米粥抬到了陈阿大他们的伙房前。
孙管事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赵三却面色如常,甚至还和出来查看的一个小头目打了个招呼。
“赵三哥,这么早?” 那小头目有些诧异。
“孙管事怕兄弟们不够吃,特意多熬了几桶,让大家吃饱点,好有力气干活!” 赵三笑着,顺手揭开一个桶盖,用大木勺搅了搅,浓郁的米香飘散出来,“喏,加了盐的,管够!”
小头目不疑有他,咧嘴一笑:“谢三哥!谢孙管事!” 招呼手下开始分粥。
赵三看着那些心腹们端着大海碗,围在粥桶旁,吆五喝六地盛着粥,大口大口地吞咽,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亲眼看着那足量的、研磨得极细的蒙汗药粉,被手下颤抖着手,均匀地搅拌进了每一桶粥里。药力发作,需要小半个时辰。足够了。
时间在赵三看似平静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小半个时辰后,喧嚣的窝棚区渐渐变得安静下来。起初是有人打着哈欠,嘟囔着“昨晚没睡好”。接着,便是碗筷掉落的“哐当”声,和身体倒地的“扑通”声。
“妈的…这粥…劲儿真大…” 一个小头目揉着太阳穴,刚嘟囔一句,便眼皮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
“头儿?头儿你怎么了?” 旁边有人想去扶,自己却也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
“不好…粥…粥里有…” 有人反应稍快,惊恐地想喊,但舌头已经不听使唤,声音含混不清,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向地面。
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个接一个,一片连一片。
三百多号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窝棚里、空地上、饭桌旁。鼾声四起,如同集体陷入了沉睡。只有极少数体质异常强悍的,还在强撑着,但也是摇摇欲坠,眼神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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