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客公寓c座1407室。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充满了执念的代码洞穴。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泡面味和……一股类似电路板烧焦的焦糊气。一个穿着格子衫、头发油腻、身形虚幻的年轻男鬼——张伟，正蜷缩在电脑椅上，双手抱着头，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近乎实质的蓝色怨念。那怨念甚至干扰了房间的磁场，让桌上的台灯明明灭灭。
电脑屏幕是黑的，但他似乎仍能“看”到上面那些令他心碎的文字。
“就这？五毛钱特效！”
“玩法枯燥得像在嚼蜡。”
“抄袭都不抄个像样的，垃圾游戏，浪费时间！”
陆明飞和慕容白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张伟先生？”陆明飞尝试着打招呼。
张伟的鬼魂猛地一颤，抬起头，露出一张因长期熬夜和极度愤怒而扭曲的年轻脸庞，眼睛布满血丝（鬼魂状态的血丝）。“你们……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数据延迟般的卡顿。
“地府人间事务司，怨灵调解办公室。”陆明飞亮出（并不存在的）工牌，“接到您的投诉，关于您的游戏《山海食肆》被恶意差评一事。”
“差评！那是污蔑！是水军！是有组织的爆破！”张伟瞬间激动起来，魂体波动剧烈，房间里的灯泡“啪”一声，彻底熄灭了。“我花了三年！整整三年！所有的积蓄，所有的心血！你看看那些评论！他们根本就没玩懂！他们……”
眼看他怨气又要飙升，慕容白眉头一皱，指尖微动，一股清凉的气息拂过，勉强让张伟冷静了一点，但那股蓝色的怨念依旧浓得化不开。
“张先生，别激动，我们就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陆明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且可靠，“你能具体说说，是怎么确定这些是恶意差评，而不是正常的玩家反馈吗？”
谈到专业领域，张伟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飘到电脑前（虽然碰不到），激动地比划着：“数据！看数据！游戏上线第一天，突然涌入几百个0级小号，清一色差评，评论内容模板化，集中在短短两小时内！这根本不是正常用户行为！这是恶意评分！我的游戏评分从预估的8.5直接被拉到4.1！平台也不管！”
陆明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味儿太冲了，典型的网络水军操作。他前世没少跟这类灰产打交道。
“领导，”他看向慕容白，“这种情况，我们地府有没有权限……嗯，调查一下这些差评账号的Ip背后，到底是人是鬼？”他想着，如果是鬼魂作祟，那正好就地正法。
慕容白摇头：“地府规章严令，严禁无端探查活人隐私，尤其是涉及阳间网络信息。除非有明确证据表明对方使用了邪术或勾结阴魂。”
得，条条框框真多。陆明飞腹诽，这就跟阳间警察不能随便查人Ip一个道理。
“那……我们能不能托梦给这些打差评的人，让他们良心发现，自己去改评价？”陆明飞又想出一招。
“低级托梦无法传递如此复杂的信息，且容易引发活人精神紊乱，违反《阴阳信息安全守则》。”慕容白再次否决，“况且，若对方是职业水军，良心早已论斤出售，托梦无用。”
张伟在一旁听着，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蓝色怨念再次浓郁起来，房间温度骤降。
陆明飞有点头疼。不能查Ip，不能托梦洗脑，这怎么搞？难道要去跟水军头子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环顾这个充满执念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漆黑的屏幕上，忽然灵光一闪！
“张伟，”陆明飞问道，“你的游戏……服务器还开着吗？”
张伟愣了一下，悲伤地摇摇头：“没了……差评太多，没人玩，运营成本又高，上周……已经关服了。”
关服了？陆明飞眼睛却亮了。
“关服了好啊！”他一拍手。
慕容白和张伟都疑惑地看着他。
陆明飞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游戏关服了，就意味着它在阳间的‘实体’已经消失。但是，它存在于你的‘执念’里，存在于你的记忆里，对不对？”
张伟茫然点头。
“那不就结了！”陆明飞兴奋地绕着张伟飘了一圈，“阳间的服务器关了，我们可以在‘阴间’给你开一个啊！”
“阴间……开服？”张伟的鬼脸懵了。
“没错！”陆明飞越说思路越清晰，“领导，我记得《地府公务员行为规范》里，好像没有禁止在阴间搭建‘私人执念服务器’这一条吧？我们不用它干扰阳间，只是在阴间内部，找一个合适的‘空间’，把张伟记忆里的游戏复刻出来运行！”
慕容白眉头紧锁，显然在快速检索脑海中的规章条文。半晌，他迟疑道：“规章确实无明确禁止……但此举前所未有，且需要消耗灵力维持……”
“消耗的灵力，可以从任务奖励的功德值里扣嘛！”陆明飞大手一挥（虽然挥了个空），“而且，我们这不算干扰阳间秩序，我们这是在‘疏导亡灵执念’，是正经业务！KpI肯定能算！”
他转向张伟，语气充满蛊惑：“张伟兄弟，想想看！在阴间开服！你的游戏将不再受阳间水军、平台规则的限制！你的第一批玩家，可能是等待投胎的、无所事事的鬼魂们！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说不定还能给你提出真正有价值的反馈！让你的《山海食肆》在另一个世界，成为爆款！”
张伟周身的蓝色怨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波动、翻涌，然后……渐渐转变了颜色！从代表愤怒和绝望的深蓝，逐渐向着代表希望和兴奋的亮白色转变！
“在……在阴间开服？真正的，不受干扰的……我的世界？”张伟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对！你的世界！”陆明飞肯定地点头，“而且，我们可以把那些恶意差评的Id，做成游戏里的……嗯，‘特殊食材’或者‘捣乱的小怪’，让玩家们去‘处理’！这口恶气，咱在阴间出了！”
张伟的魂体因为激动而变得异常明亮，他猛地站起来（飘起来）：“干了！大人！请务必帮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慕容白看着眼前这极度不靠谱却又似乎逻辑自洽的一幕，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尝试可以。但若引发任何数据紊乱或执念空间崩塌，你负全责。”他对陆明飞说道。
“没问题领导！”陆明飞信心满满，掏出他那破旧的幽府通，“来，张伟兄弟，我们先找个合适的‘服务器选址’，我记得忘川河畔好像有块地皮灵力比较充裕……”
他看着屏幕上开始搜索阴间可用“地皮”的界面，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在地府的核心竞争力——用阳间的套路，解决阴间的烦恼！
而在幽府通屏幕的倒影里，慕容白看着兴致勃勃的陆明飞，眼神深处，一丝极淡的忧虑，与之前那窥探的印记一样，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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