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晨露还挂在阶前的兰草上时,嬴政已站在籍田的田埂上。他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腥气,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让即将收割的粟米穗子更显饱满。身旁的农官捧着一本厚厚的《农桑簿》,竹简上用朱笔圈出三个地名 —— 关中、蜀地、河东,这三地的亩产数字格外醒目,而巴郡、上郡的名字旁则画着代表旱灾的枯苗符号。
“陛下,按新定的分级收集制,” 农官指尖点在 “关中” 二字上,“核心产区的粟米已入库一百二十万石,其中上品粮占六成,颗粒饱满无杂质;次产区河东的中品粮也收了五十万石,略有瘪粒但不影响食用;只是灾区……”
嬴政弯腰摘下一株粟米,穗子上的颗粒饱满坚实,他放在掌心轻轻揉搓,金黄色的米粒滚落出来,带着阳光的暖意。昨夜巡城时,贫民窟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 —— 她解开衣襟喂奶时,干瘪的乳房根本挤不出奶水,婴儿的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
“传朕旨意,启动‘三级调配令’。” 嬴政直起身,声音在田埂上回荡,“核心产区调出上品粮三十万石,专供军团与咸阳平价粮铺;次产区调出中品粮二十万石,送各郡县粥棚;灾区不用缴粮,反而从官仓拨下品粮十万石 —— 那些发霉的、虫蛀的,不许直接给百姓,让酿酒坊酿造成酒糟,再掺上野菜煮成稠粥,既安全又顶饿。”
农官脸色微变:“陛下,下品粮酿酒需耗费不少人力……”
“人力从预备军调。” 嬴政打断他,目光扫过远处的打谷场,“让那些没通过三品武徒考核的士兵去酿酒坊服役,算他们 0.5 军功。告诉他们,灾民的粥里若少了一粒米,他们的军功就别想要了。”
李斯带着郡吏们赶来时,正撞见几个粮商围着县吏争执。为首的粮商挺着圆肚子,手里挥舞着自家的量器:“凭什么只用官府的斛?俺这斗比你们的多装两升!”
“就凭这是新制的标准量器。” 嬴政走过去,拿起县吏手中的青铜斛,斛壁上刻着精确的刻度,“从今日起,全国只用这种斛、斗、升,凡私藏旧量器者,罚没全部家产。” 他转向那粮商,“你若愿按官器收粮,上品粮每石给你加价一成;若敢用私器舞弊,就去跟吕不韦作伴吧。”
粮商的脸瞬间白了,忙不迭地让人把自家的旧斗收起来。李斯趁机呈上《农作物分级标准》竹简,上面详细记载着奖惩细则:农户交上品粮超额三成,可换新粮种 “赤稻”;交中品粮者,免半个月徭役;交下品粮则需补税 —— 这是今早根据嬴政的旨意新增的条款。
“把这标准刻在村口的石碑上。” 嬴政对李斯道,“再让博士们编些歌谣,教孩童传唱,比如‘上品粮换绸缎,中品粮免徭役,下品粮补税钱’,让百姓们都记牢了。”
午时的日头晒得打谷场发烫时,淳于越带着太学博士们来了。他们手里捧着改良的连枷,木柄上缠着防滑的麻布,击打头比寻常的重半斤。“陛下,用这新连枷打谷,效率能提五成。” 淳于越演示着挥枷的动作,“还有工部新造的风力扬谷机,靠风车转动分离谷粒,一人可抵十人。”
嬴政看着风车转动时扬起的谷壳,忽然指向试验田:“那些新粮种长势如何?”
“赤稻已抽穗,黑麦也快成熟了。” 博士们领着嬴政穿过田垄,指着一株比寻常稻米高出半尺的稻穗,“这赤稻抗病虫,预计亩产比普通稻米多一石。只是种子太少,今年只能收五千石。”
“五千石全部留种。” 嬴政道,“明年在核心产区选百户农户试种,给他们双倍口粮补贴。谁种得好,就封他为‘农师’,由官府发俸禄,专门教其他百姓耕种。”
日落时分,嬴政站在咸阳最大的粮仓前。这里已按新制划分出三个区域:新粮区的粟米堆得像小山,陈粮区的稻米用防潮的苇席盖着,应急区的地窖里堆满了萝卜、白菜 —— 这些都是按 “驿站收集法” 从十里八乡运来的,每隔十里设一个收集点,农户就近交粮,省去长途运输的损耗。
“陛下,巴郡送来急报。” 李斯匆匆赶来,竹简上沾着泥点,“灾民们说想干活换粮,不愿白吃官府的粥。”
嬴政笑了,这正是他要的效果。“让他们开垦荒地,” 他指着粮仓外的空地,“每开垦一亩,奖励赤稻种一斗。告诉他们,明年种出的粮食,三成归自己,七成交官仓 —— 这叫‘以荒养民’,比单纯赈灾管用。”
夜风带着新粮的清香吹过粮仓,守仓的士兵正在唱新编的歌谣:“官仓的斛,准准的;上交的粮,好好的;换来的米,饱饱的……” 嬴政听着歌谣,忽然想起那个贫民窟的婴儿。或许明年此时,他就能吃上用赤稻煮的米粥了。
更夫敲过三响梆子时,韩国使者求见,带来韩王的国书 —— 愿用宜阳之地换五万石上品粮。嬴政看着国书冷笑,提笔在上面批了一行字:“宜阳加南阳,换赤稻种五千石,再加农师十人。”
他知道,解决温饱从来不是终点。当秦国的粮种播遍六国的土地,当秦国的量器丈量每一寸土地的收成,统一天下的根基,就比任何玄铁戟都要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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