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萌的手指还按在林子渊腕间,那平稳有力的脉搏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她不敢挪开,仿佛只要一松手,这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迹象就会消失。剑无痕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如剑,扫过林子渊眉心那几乎淡去的印记,又落回祭坛顶端那个深邃的凹槽,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凝重。
林子渊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浮。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虚无。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飘荡下去时,一点微弱的火花突然炸开。紧接着,无数光点、碎片、扭曲的画面,如同被狂风卷起的雪片,铺天盖地地向他砸来!
他看到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个穿着花哨t恤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靠在一辆颜色扎眼的跑车上打电话。那是他,是林子渊!富二代林子渊!下一秒,画面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孤峰,一座破败却透着古朴道韵的道观。一个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模糊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盘膝打坐,周身有微弱的灵气流转。那是……鸿青真人?成仙观最后的观主?
混乱的信息疯狂涌入。地球上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与天玄大陆的清修苦练、残酷搏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片段,像两股失控的洪流,在他脆弱的意识里猛烈对撞、撕扯!剧烈的头痛瞬间攫住了他,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在脑子里搅动,每一次搅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呃……”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泄出。
“子渊!” 张萌萌的声音带着惊喜的颤抖,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剑无痕也立刻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林子渊的脸。
混乱还在继续。地球的记忆碎片夹杂着鸿青真人漫长修炼生涯的片段,如同破碎的琉璃,闪烁着杂乱的光。他看到了觥筹交错的宴会,也看到了血腥残酷的除妖战场;看到了现代科技冰冷的屏幕,也看到了古老道法玄奥的符文轨迹。两种记忆的边界正在模糊、交融,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新的剧痛和眩晕。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他意识深处那片翻腾的记忆碎片中,一点极其微弱的金光骤然亮起。它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那金光并非来自外部,仿佛一直就烙印在他灵魂的某个角落,只是被此刻剧烈的精神风暴所唤醒。
金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然而,就在它消失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意识核心弥漫开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将两股纠缠撕扯的记忆洪流分开、理顺、归位。地球的林林总总归于一处,鸿青真人的漫长岁月归于另一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明澈。
我是林子渊。
我来自地球。
我穿越到了天玄大陆。
我成了成仙观观主鸿青真人。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也属于我了。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那道神秘的金光强行整合。他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道金光闪过时,记忆碎片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模糊的影像——一个破碎的祭坛轮廓,以及一个由纯粹光芒勾勒的、极其模糊的人影轮廓。祭坛……人影……与刚才在金光中所见的何其相似!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椎。
林子渊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最初有些模糊,但迅速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石壁上流淌的微弱金光。然后,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写满担忧和惊喜的俏脸。张萌萌正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似乎想碰触他的脸颊,却又有些迟疑地停在半空。她的眼圈微微泛红,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气。
“子渊?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张萌萌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急切地问道,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林子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剑无痕就站在张萌萌身后半步,双手抱剑,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惯常的冷峻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取代。他正审视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灵魂深处。
头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胀的清明感。属于鸿青真人的庞大记忆如同尘封的图书馆,此刻清晰地向他敞开了大门。那些关于天玄大陆的常识、关于成仙观的秘辛、关于修炼的感悟……甚至是一些深藏的情感碎片,都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他的翻阅。同时,属于地球林子渊的思维、性格、吐槽本能,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两世记忆的融合而更加清晰。
危险!一个强烈的警兆瞬间在林子渊心头炸开。
他刚刚“记起”的鸿青真人,并非默默无闻的小修士,而是曾站在天玄大陆顶端的渡劫期大佬!一个本该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何会龟缩在破败的成仙观,甚至最终身死道消,让自己这个异世灵魂鸠占鹊巢?鸿青真人的记忆深处,关于他陨落的原因、关于成仙观衰落的秘密,甚至关于刚才祭坛上那神秘金光人影的线索,都显得异常模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刻意遮掩或抹去。这背后隐藏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太弱了。体内那点微末的灵力,连鸿青真人巅峰时期的万分之一都不到。渡劫期的记忆和见识还在,但力量却跌落谷底。如果让张萌萌和剑无痕,甚至让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比如那个觊觎成仙观秘宝的黑袍长老所属的神秘势力)知道他已经完全“苏醒”,记起了所有,那无异于稚子怀金,行于闹市!
必须隐瞒!在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或者弄清楚所有谜团之前,必须继续扮演那个“失忆的菜鸟”鸿青真人!
电光火石间,林子渊做出了决定。他压下眼底瞬间闪过的锐利和清明,努力调动起属于地球林子渊的那份“懵懂”和“沙雕”气质,茫然地看向张萌萌,声音带着刚“醒来”的虚弱和困惑:“萌……萌萌?我……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 他微微蹙眉,试图坐起来,却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
张萌萌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语气急切又带着点责备:“别乱动!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了!祭坛的金光……你被那道光击中,然后就昏过去了!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想找出任何不妥。
“金光?”林子渊顺着她的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一丝后怕,“我就记得……好刺眼,然后全身像被火烧一样疼……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现在……现在感觉像做了一场大梦,乱七八糟的,什么也抓不住……” 他适时地表现出记忆混乱的状态,这与他之前“失忆”的人设完全吻合。
剑无痕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子渊脸上,锐利不减。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方才祭坛金光爆发,凝聚出一个模糊人影。那人影射出一道金光,没入你眉心。之后,金光便消散了。”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林子渊的眼睛,捕捉着最细微的反应。“你体内,可有何异样?”
人影?金光入眉心?
林子渊心中剧震,这正是他记忆碎片最后闪现的关键画面!剑无痕看到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却只有更深的茫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惧:“人……人影?射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那里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之前那个浅淡的印记仿佛从未出现过。“就是……就是觉得脑子里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乱糟糟的,一想就头疼。” 他努力扮演着一个被未知力量冲击后,记忆更加混乱的“倒霉蛋”。
张萌萌看着林子渊茫然无措的样子,再想到他之前确实一直处于“失忆”状态,心中的疑虑被心疼取代。她轻轻拍了下林子渊摸额头的手:“别乱碰!剑师兄说你体内气息平稳,可能只是被那力量震到了神魂,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她转向剑无痕,语气带着一丝维护,“师兄,他刚醒,肯定还糊涂着呢。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祭坛太邪门了。”
剑无痕没有立刻回应。他沉默地看着林子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林子渊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懵懂又带着点痛苦的表情,甚至还因为“头疼”而龇了龇牙。
片刻,剑无痕才收回目光,看向祭坛顶端那个空无一物的凹槽,缓缓道:“此间事了,祭坛核心之物已被取走。此地已无价值。” 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冽,但话语中的深意却让林子渊心头一跳。核心之物被取走?被谁取走了?难道……是那道射入自己眉心的金光?他强忍着不去摸眉心的冲动。
“对对对,赶紧走!”林子渊立刻顺着张萌萌的话,挣扎着想站起来,动作显得笨拙而无力,成功地将一个“受创后虚弱又急于逃离险地”的形象演绎出来。张萌萌连忙用力搀扶住他。
剑无痕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祭坛,转身,声音不容置疑:“走。”
张萌萌搀扶着“虚弱”的林子渊,跟在剑无痕身后,小心翼翼地绕过沉寂的祭坛,朝着石室的出口走去。林子渊大半重量都倚在张萌萌身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气息。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张萌萌的肩头,最后瞥了一眼那恢弘而诡异的祭坛,以及顶端那个深邃的黑色凹槽。
祭坛……金光人影……被取走的“核心之物”……还有自己脑海中那庞大却迷雾重重的两世记忆。这一切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那道唤醒他记忆的金光,又是什么?那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为何会出现在他穿越前的记忆碎片里?
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现在,还不是探究的时候。扮演好“失忆的鸿青真人”,活下去,变强,才是首要任务。
他靠在张萌萌温软的肩头,感受着她支撑自己的力量,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抱怨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这鬼地方……下次打死我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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