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的眼皮沉重地掀开,视野里是张萌萌放大的脸和剑无痕紧锁的眉头。他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块岩石上,洞外的天光有些刺眼。
“你总算醒了!”张萌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欣喜,“感觉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
林子渊试着动了动手指,身体内部传来一阵细微的酸痛,但那种濒死的破碎感已经消失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那里的皮肤平整,只有一点微热的余温。“还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是……头有点晕。”
剑无痕递过一个水囊。“先喝点水。你昏迷了不短的时间。”
清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林子渊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昏迷中那些混乱疯狂的碎片猛地撞进脑海——辉煌的道观、毁灭的剑光、偷丹药的荒唐、还有那个令人灵魂战栗的白衣回眸。剧烈的刺痛感仿佛还在颅内残留,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
“我们……怎么出来的?”他避开关于自身状态的问题,转而问道,声音依旧虚弱。
“我和师兄架着你出来的。”张萌萌松了口气,语气轻快了些,“你那个烙印……很奇怪,它好像在帮你疗伤。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是做噩梦了吗?”
林子渊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嘀咕了什么?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完全没印象。他迅速看了一眼剑无痕,对方的目光沉静,正审视着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些呓语。
“记不清了,”林子渊抬手揉了揉额角,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疲惫和迷茫,“好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光啊影啊的,头疼得要炸开一样……然后就被你们叫醒了。”他苦笑了一下,“可能是伤得太重产生的幻觉吧。”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张萌萌脸上的担忧褪去,转为同情。“肯定是那邪修的手段太阴毒,伤了你的神魂。你先别多想,好好休息。”
剑无痕没有表态,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林子渊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探究,但他维持着脸上的茫然和虚弱,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那些记忆碎片带来的冲击和疑问太过惊人,成仙观的过去、灭世剑光的恐怖、白衣人的身份……这一切都像是一张巨大的、危险的网。在弄清楚自身处境、明确敌友之前,他绝不能暴露自己想起了什么。继续扮演这个有点走运、有点神秘但总体上还算“菜鸟”的鸿青真人,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顺势表现出精力不济的样子,往后靠了靠,“就是累……浑身没力气。”
“你经脉和内腑的伤被那股力量修复了不少,但损耗的元气没那么快补回来。”剑无痕终于开口,语气平稳,“此地不宜久留,那股邪气虽然散了,但难保没有其他东西被吸引过来。能走吗?”
林子渊在他的搀扶下试着站起来,腿脚有些发软,但勉强能够站立。“可以。”
小白立刻蹿到他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小腿,发出呜呜的关切声。林子渊心里一暖,弯腰想摸摸它,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
张萌萌赶紧扶住他另一边胳膊。“行了行了,别逞强。我和师兄扶着你走。”
三人一兽缓缓向山林外走去。林子渊将大部分体重交给两人支撑,一半是真实虚弱,另一半则是刻意维持。他低垂着眼,看似在节省体力,实则在飞速地整理着脑海中那些惊鸿一瞥的画面。
成仙观……曾经那般辉煌吗?那个接受万众朝拜的青衣身影是谁?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那道斩灭星辰的剑光是什么?恐怖到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悸。还有师父清风道长……偷丹药那段记忆带着鲜明的色彩和情绪,他甚至能回忆起丹药入口即化、灵力炸开的灼热感,以及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却又拿他没辙的无奈样子。这感觉真实得不像幻觉。
最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个白衣人。仅仅一个侧首回眸的模糊剪影,带来的却是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伤与恐惧的战栗。他是谁?为什么只是想起那个画面,灵魂深处就会泛起如此剧烈的悸动?这悸动甚至压过了对灭世剑光的恐惧。
这些碎片彼此割裂,拼凑不出完整的脉络,反而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它们是真的记忆,还是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印记?或者是那个剑鞘烙印强塞给他的东西?烙印又为何会在那种时候激发这些?
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他唯一确定的是,这些碎片指向的过去,绝对隐藏着极大的秘密和危险。在他拥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之前,必须谨慎。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张萌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你突然浑身紧绷,出冷汗,怎么叫都没反应,还以为你……”
“可能……就是伤势发作吧。”林子渊含糊地应道,继续引导话题离开自己,“这次多亏你们了。尤其是剑兄,多谢。”
剑无痕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分内之事。那邪修手段诡异,你自己也……应对得很出乎意料。”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慢,显然又想起了林子渊那毫无章法却又效果卓绝的“板砖”攻击,以及那个神秘强大的烙印。
林子渊干笑两声:“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纯粹是运气。”他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更真诚一点,“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运气再好也白搭。对了,那个黑袍家伙,到底什么来路?剑兄之前好像认出他的功法了?”
他巧妙地将焦点转移到敌人身上。剑无痕果然被引开了思路,神色凝重起来:“那是失传已久的‘蚀骨幽焰’,极为阴毒,能污人法宝,蚀人神魂。最后一个 known 公开使用这门邪功的,是百年前一个被称为‘幽泉老魔’的邪修巨头,早已被各大派联手剿灭。没想到今日竟重现于世。”
“幽泉老魔?”张萌萌吸了口凉气,“他的传人?还是……同党?”
“不确定。”剑无痕摇头,“但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禀报宗门。这些神秘势力近年活动越发频繁,所图甚大。”
林子渊默默记下“蚀骨幽焰”和“幽泉老魔”这两个名字,这显然和他记忆碎片里的“神秘势力”能对上号。他们为何要针对成仙观?是为了观里那些他还没找到的“秘宝和传承”?
正思索间,前方树林传来窸窣声响。剑无痕瞬间将林子渊往身后一挡,长剑半出鞘,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张萌萌也立刻戒备起来。
一只肥硕的野兔从灌木丛里惊慌跳出,飞快地跑远了。
虚惊一场。剑无痕收剑回鞘,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林子渊却因为刚才被猛地一拉,牵扯到伤处,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
“啊!对不起!”张萌萌连忙道歉,扶稳他,“忘了你还有伤。”
“没事……”林子渊摆摆手,喘了口气。他看着剑无痕警惕的背影和张萌萌关切的眼神,再感受到脚边小白蹭着他的温暖,心中那因为混乱记忆和巨大谜团而产生的冰冷孤寂感,被冲淡了些许。不管过去如何,至少眼下,这两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和这只傻乎乎的小兽,是真实站在他身边的。
他再次坚定了隐瞒的决定。有些担子,暂时不需要别人来分担。
“走吧,”他轻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再待下去,我怕真引来什么大家伙。我现在可打不动了。”
剑无痕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跟紧。”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光斑,小路逐渐开阔。林子渊垂下眼睑,将所有翻腾的思绪深深藏起,只在无人注意的瞬间,眼底会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复杂光芒。那条搞笑修仙路的下方,暗流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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