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水城秩序司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得干干净净。王处长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看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人事处的报告就放在他桌上——关于新任上城区秩序司所长吴立名的任职通知。
四十二岁，省厅综合处出来的...王处长轻声念着履历上的关键信息，指尖在省厅年度先进个人那一栏上顿了顿。
敲门声响起时，茶杯里的水面刚好映出九点整的太阳光斑。
请进。
门被推开的角度精确得像是用量角器测过。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深蓝色西装剪裁得体，皮鞋锃亮得能照出天花板上的灯光。他没有立即进门，而是先在门框上轻叩三下。
王处长，打扰了。我是吴立名，今天特来向您报到。
王处长微笑着招手：老吴啊，进来坐。
自从信水城上城区秩序司所长丁大状被撤职查办后，这个位置一直空缺，吴立名是省秩序部派来的接任者。
吴立名走路时肩膀纹丝不动，像是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他在会客区的沙发前稍作停顿，等王处长先落座后才坐下，臀部只沾了沙发前三分之一的位置。
刚到信水还习惯吗？王处长拿起茶壶，水流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多谢处长关心。吴立名双手接过茶杯，指尖在杯底轻轻一托，省城和信水也就十来个小时车程，气候饮食都差不多。上周五公子还开玩笑说，以后来信水吃河鲜就方便了。
王处长眉毛都没动一下，轻轻吹了吹茶沫：上城区情况复杂，你这个所长责任重大啊。
我一定尽心尽力。吴立名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对辖区工作的几点初步设想，请处长过目。
王处长翻开文件，第三页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铅笔标记——一个小小的字。他若无其事地翻过这一页：思路不错，不过要结合实际。上个月的治安通报看了吧？
看了，发案率同比降了三个百分点。吴立名微微前倾身体，其实在省城时，五...五公子就经常提起信水的工作经验，说王处长抓基础工作很有一套。
王处长把文件递还给他：对了，宿舍安排好了吗？
行政科给了钥匙，不过...吴立名接过文件时，袖口露出半截名表表链，五公子说他在江滨有套空置的公寓，离单位更近些。
王处长已经坐回办公椅，开始翻阅另一份文件：那挺好。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熟悉下辖区情况吧。
待吴立名走后，王处长屈起手指轻叩桌面：五公子……五公子……那个纨绔子弟派他来究竟有何企图？
吴立名离开秩序司大楼后，并未直接去上城区派出所报到，而是让司机调转车头，驶向信水城城主府。
城主府比秩序司大楼更加庄严肃穆，门前石狮子和飘扬的旗帜无声地彰显着权力的威严。
费城主正在等您。祝管事早已在门口恭候，见到吴立名后欠身示意。
吴立名略一颔首，跟着他穿过长廊，最终在一间挂着城主办公室铭牌的门前停下。祝管事轻叩门扉，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
费城主年约五旬，鬓角微白，眼神锐利如鹰。他端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中正翻阅一份文件，见吴立名进来，才缓缓抬头，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吴所长，久候多时了。
吴立名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却未立即落座，而是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轻轻置于桌上。
五公子托我给您捎来件小礼物。
费城主余光扫过木盒，并未立即开启，只是抬手示意吴立名入座。
五公子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 吴立名端坐椅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语气平稳，不过，他近日收到些...耐人寻味的消息。
费城主目光微动，神色依旧沉稳。
哦？何等要事竟让五公子特意遣你来信水？
吴立名压低嗓音，身体略向前倾。
京都那边的线报称，信水城中藏着一个关乎大吾国国运的。
费城主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叩，眼神陡然深邃。
具体所指为何？
尚不明确。 吴立名摇头，但五公子认为，这个秘密很可能就藏在信水城某处，甚至可能已被某些人盯上了。
费城主沉吟片刻，忽而展颜一笑。
如此说来，五公子派你来，是要老夫相助...？
吴立名亦笑，然笑意未达眼底。
正是此意。不过，我怀疑已有人捷足先登。
费城主眯起双眼。
何人？
王处长。 吴立名缓缓道，他数月前空降至信水城秩序司，表面是正常调动，但五公子查过其履历——有一段任职记录空白，无人知晓其真实背景。
费城主的手指顿住。
你是说，他可能也是为这而来？
吴立名颔首。
故而需要城主鼎力相助。若王处长真另有所图，我们务必要先他一步找到那。
费城主沉思良久，终是开启檀木盒。盒中一方古朴铜印，印钮雕蟠龙纹，底部阴刻四个篆字——权倾天下。
他凝视铜印数息，缓缓合上盒盖，抬眼看向吴立名，嘴角勾起一抹冷峻弧度。
好，老夫自会安排人手配合。不过...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信水城是老夫的地界，无论那为何，最终...都只能落入我们掌中。
吴立名微笑起身，恭敬执礼。
这是自然，费城主。
费城主离座而起，笑着拍了拍吴立名的肩膀：吴所长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今夜老夫设宴为你接风...犬子费灵现任信水城市容局局长，你们故人重逢，正好把酒叙旧...
费城主目送吴立名离开后，缓缓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铜印，眼神深沉。
片刻后，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一个短号。
“让费灵来见我。”
半小时后，费灵推门而入：“爸，您找我？”
费城主抬眼看他，语气平淡。
“吴立名来了，是五公子派他来的。”
费灵眉头一挑，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五公子？他派人来信水做什么？”
费城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檀木盒往前推了推。
“京都那边有风声，信水城里藏着一个事关国运的‘秘密’。”
费灵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爸……如果我们配合五公子得到这个秘密，那……飞黄腾达了！”
“还不清楚是什么秘密。”费城主淡淡道，“但五公子怀疑，王处长可能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费灵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怪不得那家伙一来就整顿秩序司内部，原来另有目的……”
费城主看了他一眼。
“吴立名需要协助，你去配合他。”
费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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