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扑过来,带着哭腔,枯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快起来!快让奶奶看看!骨头摔断了可咋整啊!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这么不省心啊!” 眼泪终于滚了下来,砸在泥土里。
苏寒没吭声,只是粗重地喘息着,微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没理会奶奶的哭喊和伸过来的手,只是用手肘死死撑住上半身,沾满泥土的小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膝盖的痛,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咳意,交织成一片失败的屈辱网,兜头罩下。
涅盘之后,我已不再是我!
灵魂深处那冰冷的宣告,如同淬火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那层屈辱!瞬间点燃了更汹涌、更不顾一切的决心!
她猛地抬起头,痛到扭曲的小脸上,眼神却像烧红的炭,亮得骇人!
“别……拉我!”她嘶哑地低吼,像受伤小兽最后的倔犟,双手撑地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把自己从地面上撑起来。动作笨拙,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的哀鸣和粗重的喘息。
“丫头,你告诉奶奶,你这到底怎么了?啊?”奶奶拍着大腿哭嚎,满是皱纹的脸被泪水浸得沟壑更深,“咱安安稳稳躺着养着不好吗?等你肉长瓷实了,再动弹不行吗?非得现在……非得现在摔死摔活地折腾自己?你是嫌命长啊还是嫌奶奶命长啊……” 声音凄楚绝望。
苏寒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腔起伏得像破旧的风箱。冷汗顺着苍白的鬓角流下,在下巴尖汇聚,滴落在破旧的棉袄上,洇出一片湿痕!她没看奶奶,目光只是死死锁在自己那双刚刚撑在地上、沾满泥土、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的小手上。
苏寒用力握紧双手想缓解手臂的痉挛,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细瘦手臂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在突突地跳。肌肉深处,一股股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同时攒刺的酸痛,正排山倒海般袭来。
这酸痛……如此尖锐!
这颤抖……如此真实!
这脱力感……如此刻骨!
然而,就在这几乎要将她再次压垮的极致痛苦和虚弱中,苏寒那冒着冷汗的苍白小脸上,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近乎扭曲的、带着血腥味和泥土气息的弧度。
她感受到了!
不是前世那种病愈前沉疴难起的、深入骨髓的无力!
是肌肉被强行唤醒、被压榨、被逼迫到极限后……发出的、属于力量的、活生生的呐喊!
这酸痛,是沉睡的筋骨在嚎叫!
这颤抖,是新生的力量在破土!
她慢慢抬起头,汗水顺着她尖细的下颌线滴落。目光扫过泪流满面、捶胸顿足的奶奶,扫过厨房门口妈妈那复杂难辨、欲言又止的脸。
“奶奶,”苏寒的声音嘶哑,带着剧烈喘息后的破碎,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凝滞的空气里,“骨头……会越躺越酥的。” 她看着自己那双依旧颤抖、却不再完全失控的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清晰无比,“躺着……就真成……炕头那碗……等着凉的粥了。”
奶奶近乎嘶吼的质问“寒丫头,你图啥?”
她慢慢稳住摇晃的身体,虽然双腿还在打颤,像狂风中的芦苇。目光深处,却是比炎夏更凛冽更炽热的火焰。
“图啥?”
“”图这副身子骨,从今往后,只认我苏寒的骨头!不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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