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裁缝店，炭火烧得正旺，茶香氤氲。
苏寒、姜叔和秦经理围坐在裁衣台旁，四张梅兰竹菊的设计图平铺在台面上，像四张等待落子的棋盘。
秦经理的手指敲击着台面，节奏快得像在打电报：一万三的设计费，5%的销售提成，这是底线。她推过一张支票，鲜红的指甲在灯光下像几滴血，现在签字，现在就给钱。
苏寒没急着接，而是看向姜叔：刺绣部分，您确定能保证质量？
姜叔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图纸的光，他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我亲自监工，每一针都得过我眼。他指了指图纸上的竹节，这种立体垫绣，全县只有我老婆子能绣出这个味儿。
秦经理不耐烦地插话：布料和绣线我和老姜一起采购，用苏州的真丝库缎，丝线得是杭绣的专供——
苏寒突然打断，春秋款可以用毛呢，夏款梅兰两款用真丝，竹菊两款改用香云纱。
房间里突然安静。
秦经理的眉毛挑得几乎要飞进发际线：香云纱？那玩意儿比真丝还贵30%！
竹要挺括，菊要垂顺，苏寒的指尖划过图纸，真丝太软，撑不起竹子的筋骨；香云纱有暗纹，能衬出菊花瓣的层次。她抬头，眼神平静得像潭水，要做就做顶尖货。
秦经理张了张嘴，突然地合上笔记本：成！但定价得上调20%！
材料和定价确定后，苏寒把支票往前推：“秦经理，我的年龄目前不适合拿着支票到银行办理业务，麻烦您帮我用我的名字开一张银行卡，然后把钱存进去再给我吧！”
秦经理爽快的答应。
讨论到商标时，姜叔皱起眉头：领口内衬绣三叶草？顾客又看不见，白费功夫。
苏寒从书包里掏出个布包，展开是那件给奶奶做的唐装。她翻开领口，三叶草商标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穿的人知道。
秦经理一把抢过衣服，手指摩挲着那个不足指甲盖大的绣标，突然诡异地笑了：隐藏款？限量版？她的眼睛越来越亮，我们可以搞个噱头——集齐四件才能拼出完整的三叶草！
姜叔的茶杯一声磕在桌上：你这不是骗人吗？
这叫营销！秦经理激动得站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碾出个旋儿，每件衣服编号限量，领口绣标的位置微调，让收藏家们必须买齐四件才能找到完整商标——
苏寒和姜叔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专利必须注册。苏寒铺开一张清单，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设计图版权、刺绣针法、甚至四君子这个系列名都要申报。
秦经理撇嘴：费这个劲干嘛？等衣服火了，山寨货早满大街了。
苏寒从书包里又抽出一沓纸，是手写的《商标法》重点条款：去年新修订的《反不正当竞争法》，对服装设计侵权最高罚五万。她露出重生者特有的笃定笑容，我们每季度查一次市面，发现山寨就起诉。
姜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刚发现苏寒连起诉状的模板都准备好了。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该有的认知吗？
苏寒看着姜叔怀疑的眼神，有点心虚。连忙转变话题：还有，她又在领口三叶草商标旁画了个放大图，这个必须全手工，每件衣服的绣娘都要签保密协议。
合同铺开时：县服装厂占股60%；姜春阳占35%；苏寒占5%
秦经理签得龙飞凤舞，钢笔尖几乎划破纸张；姜叔一笔一画写得郑重，额头上沁出细汗；苏寒的名字最小，却写得最稳，最后一笔落下时，炭火地爆了个火星。
等等，秦经理突然按住合同，专利注册写谁的名字？
三双手同时指向设计图角落的三叶草商标。
商标权归苏寒。姜叔斩钉截铁。
专利持有人写我们厂！秦经理寸步不让。
苏寒轻轻抽走合同，在空白处补了一行字：
【梅兰竹菊系列外观专利由县服装厂持有，三叶草商标及衍生设计权永久归苏寒所有】
钢笔搁下的瞬间，三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秦经理开心地邀请：为合作谈成，咱们去喝一杯！
姜叔赶紧拦住：小寒还是学生！
我以茶代酒。苏寒举起茶杯，玻璃杯壁上倒映着四张图纸，像是盛着一整个锦绣乾坤。
临走时，秦经理把合同塞进皮包的动作堪称温柔。
丫头，她突然回头，大衣在风雪中翻飞，等你有时间来厂里看看流水线。
苏寒点点头，看着秦经理开车消失在雪幕中。姜叔正小心翼翼地把图纸收进铁皮柜，忽然了一声：小寒，你这三叶草商标……
他举起一张对着光看，三片叶子中间竟藏着个极小的字。
苏寒把围巾裹紧，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笑容，谨防假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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