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黑夜里沉浮，识海深处那被苏沐清剑气反复切割、又被自己强行透支引爆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耳边似乎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又似乎一片死寂。
“我这是……要死了吗？穿越者福利到期了？”他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不着调的念头，随即彻底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一丝清凉的、如同月辉般柔和的气息，如同最温柔的指尖，轻轻拂过他识海中那些破碎、刺痛的地方。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所过之处，那肆虐的剧痛如同被抚平的褶皱，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通透感。
在这片宁静中，林小凡仿佛“看”到了自己识海的变化。原本有些松散、模糊的精神力，在经历了近乎毁灭性的透支和这股清凉气息的滋养后，如同被重新淬炼过的精铁，变得更加凝实、坚韧，甚至隐隐泛着一丝银色的光泽，流动起来宛若水银。
“这是……因祸得福？精神力突破了？”残存的意识泛起一丝惊喜。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移动，似乎躺在了更柔软的地方，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香。然后，便是各种模糊的人声和光影……
当他终于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散发着淡淡清苦药香的木质屋顶。
“我……在哪儿？”他喉咙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呀！林师兄！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又充满惊喜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小凡费力地偏过头，首先看到的是姜灵儿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很久，此刻见到他醒来，又想笑又想哭，表情丰富极了。
“灵儿……师妹？”林小凡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感觉脸部肌肉僵硬。
“呜呜呜……林师兄你吓死我了！你都昏迷两天了！”姜灵儿见他真的醒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被角，“丹堂的师兄说你神识透支过度，可能……可能醒不过来了……呜呜……”
两天？林小凡心里一惊，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目光转动，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一间干净整洁的丹堂病房内。除了床边的姜灵儿，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淡绿色灵植堂服饰的陈芸，她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见林小凡看过来，连忙低下头，耳根微红，小声嗫嚅道：“林……林师兄，你感觉怎么样？我……我带了些宁神花来……”
另一个，则是一身素白、身姿挺拔如寒松的苏沐清。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清冷的眸光落在林小凡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器物。但林小凡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那凌厉如剑的气息，似乎比平时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苏……苏师姐。”林小凡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躺着。”苏沐清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神识透支，非同小可。能醒来，算你命大。”
林小凡讪讪地躺了回去，心里吐槽：大姐，我这样是谁害的？还不是你的剑气太变态！
“林师兄，你不知道，你现在可出名了！”姜灵儿见他没事，立刻恢复了活泼，叽叽喳喳地说道，“现在整个外门都在传你‘诡刺’的名号呢！说你用一手神鬼莫测的操控术，把炼气四层的吴勇都给打败了！好多人都没看懂你是怎么赢的！”
陈芸也小声补充：“还……还有人说，你是本届大比最大的黑马……”
林小凡听得嘴角直抽搐。“诡刺”？这外号……怎么听着这么不正经？还不如叫“保洁仙人”呢！黑马？他这匹黑马差点把自己跑死好吗！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熟悉的、带着罂粟花甜香的微风先于人飘了进来。
林小凡身体瞬间一僵。
只见柳如丝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海棠红的撒花长裙，衬得肌肤欺霜赛雪，云鬓斜插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端的是妩媚动人，风情万种。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哟，我们的大功臣醒了？”柳如丝笑吟吟地开口，声音软糯，目光却如同带着钩子，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小凡脸上，“可把姐姐我担心坏了呢~”
姜灵儿和陈芸见到她，似乎都有些畏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连苏沐清那冰封的脸上，眉头都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劳……劳烦柳执事挂心。”林小凡硬着头皮回答，感觉刚缓过来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柳如丝将食盒放在床头，自顾自地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灵气盎然的药茶。
“姐姐特意给你带了点补身子的。”她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林小凡嘴边，动作亲昵得仿佛真是关心弟弟的姐姐，“你说你，比赛就比赛，那么拼命做什么？要是真伤了根基，姐姐我可是会心疼的~”
林小凡看着那近在咫尺、香气扑鼻的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能干笑着：“弟子……弟子一时情急……”
“情急？”柳如丝轻笑一声，桃花眼微微眯起，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那手同时扰动环境、干扰灵力、操控暗器的本事……可不像是‘情急’能用出来的。小家伙，藏得挺深啊？”
林小凡心头狂跳，背上瞬间冒出冷汗。这女人，果然盯上他的“千丝领域”了！
“雕虫小技，侥幸，侥幸……”他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柳如丝也不深究，直起身，目光扫过旁边的苏沐清，意有所指地说道：“苏师妹教导有方，林师弟这精神力强度，怕是比许多炼气中期的弟子都不遑多让了。只是这根基嘛……还需好好打磨，莫要走了岔路。”
苏沐清冷冷地回视她，语气平淡：“不劳柳执事费心。我的弟子，我自会管教。”
两个女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溅射。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姜灵儿和陈芸大气都不敢出。
林小凡更是恨不得自己立刻再昏过去。
好在柳如丝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变回了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对林小凡道：“好了，你刚醒，好好休息。大比还没结束，后面还有团队赛和个人决赛，姐姐我还等着看你更精彩的表现呢~”
她特意在“更精彩”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随即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留下满室甜腻的香气和更加沉重的压力。
柳如丝走后，苏沐清也淡淡开口：“既然醒了，便自行运功调息。精神力突破是机遇，稳固不住便是灾难。明日此时，我来检查。”
说完，她也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病房里只剩下林小凡和姜灵儿、陈芸三人。
林小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跟这两个女人待在一起，比跟吴勇打一场还累。
“林师兄，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吧？”姜灵儿端起柳如丝留下的点心。
林小凡看着那精致的点心，心里直犯嘀咕：柳如丝给的东西，敢乱吃吗？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料？
他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没什么胃口。灵儿师妹，陈师妹，多谢你们来看我，我有点累，想再休息一下。”
好不容易将两个关心他的小姑娘也劝走，病房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林小凡靠在床头，感受着识海中那变得更加凝练的精神力，以及那股若有若无、持续滋养着他神识的清凉气息（来自空冥草），心情复杂。
这一战，他赌赢了，名声大噪，精神力也因祸得福突破了。但同时也彻底暴露了不少底牌，引起了柳如丝更深的兴趣和苏沐清更高的要求，还被张吉那个小人更加记恨。
“真是福兮祸所倚……这修真界，果然一刻都不能放松。”
他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灵力依旧枯竭，经脉因为散灵香和透支还有些损伤，但好在根基未损。神识的突破是最大的收获。
“千丝领域……看来以后可以作为一张王牌了。得好好琢磨怎么进一步完善和隐藏。”
他又想到了那株在关键时刻滋养他神识的空冥草嫩芽。
“这次多亏了你啊，小家伙……”林小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这株意外的幼苗，已经成了他最重要的底牌和伙伴。
“得赶紧恢复，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团队赛，决赛……柳如丝说的‘更精彩的表现’，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他闭上眼，开始缓缓运转灵力，同时引导着空冥草的气息，滋养受损的经脉和巩固突破的精神力。
外门大比的舞台，因为他这匹“黑马”的爆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刚刚苏醒的林小凡，已经能感觉到，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正聚焦在他的身上。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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