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晨光微寒，理论考核的日子如期而至。
辰时未到，一年级的理论课教室外已聚满了学员，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有人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翻动书页，口中念念有词；有人闭目养神，实则指尖微颤；也有人如秦昊那般，抱臂而立，神色倨傲，仿佛胜券在握。
苏砚深吸一口气，IAc带来的稳态心境让他避免了过度紧张，但脑中仍在飞速回顾着那些由公式、符文、拓扑模型交织成的知识网络。他将这次考核视为一次对自身“逻辑解构”能力的大型实践验证。
石磊站在他身边，面色紧绷，如同将要面对一场艰苦的肉搏战，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
“铁背山魈…畏火…后颈…凝露草…三叶…”
钱多多则嘀嘀咕咕地检查着他的腕表：
“…信号屏蔽开启，录音功能禁用…唉，学院防作弊措施也太到位了。”
叶小雨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小声背诵着丹方，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
辰时正，教室门开启，王教授和孙秉文助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示意学员按学号入座。桌面上早已布置好防止窥视的灵光屏障和专用的答题符纸。
试卷发下，一片轻微的吸气声在教室各处响起。
题目涵盖极广，难度分明。既有需要死记硬背的基础知识点，也有需要深刻理解的原理分析题，更有几道明显超纲的拔高应用题。
苏砚沉下心，目光扫过题目。
“‘请阐述灵能粒子在符箓激发过程中的能量跃迁路径，并画出至少三种常见基础符文的灵力流转拓扑示意图’…”
苏砚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撇，“果然是道枢院的出题风格，硬核。”
苏砚没有急于动笔，而是先快速浏览全卷，心中已有计较。那些需要纯粹记忆的题目，他略占劣势，但那些涉及原理、分析、尤其是能量模型构建的题目，则是他的主场。
笔尖落在符纸上，灵光微闪，答案随之显现。苏砚没有机械复述教材内容，而是尝试用自己构建的物理模型和拓扑逻辑去解构题目。
例如一道题要求“分析‘庚金符’与‘锐金符’在能量属性与应用场景上的异同”，大部分学员会罗列教材上的标准答案。苏砚则在简述基础后，笔锋一转：
“…究其本质，二者能量频率谱存在约15%的偏移。庚金符能量分布更集中于高频段，表现为穿透性与不稳定（易爆）；锐金符能量包络更平滑，强调持续性与塑形可能。应用场景差异源于此频谱特性，而非玄学命名。若以滤波思路调整庚金符的符文结构，或可一定程度上弥补其稳定性缺陷…”
王教授巡场至苏砚身后，目光在其答案上停留片刻，古板的脸上眉头微挑，未发一言，继续踱步。
石磊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他额头冒汗，对付那些填空题和选择题已是艰难，遇到大型论述题更是眉头紧锁，最终只能凭借印象和理解，尽量将相关知识点工工整整地写下，字迹透着一股用力过猛的诚恳。
钱多多对涉及灵能设备原理、材料性质的题目得心应手，画起结构图来流畅无比，但遇到需要大段背诵的灵植、妖物题目则抓耳挠腮，不时偷偷瞄向四周（当然一无所获）。
叶小雨恰恰相反，所有与灵植、丹材相关的题目她都答得极为细致准确，甚至能补充一两个教材未提及的细微特性。但在灵能物理和符文编程部分，则显得犹豫迟疑。
两个时辰的考核时间在无声的激烈交锋中流逝。
结束的钟声敲响，孙秉文严格收卷。学员们涌出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最后那道大题你们怎么答的？那个多维能量场叠加稳定性分析…”
“完了完了，铁背山魈的伴生灵植我记混了！”
“符文拓扑图我少画了一条回路！”
哀嚎与讨论声四起。石磊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看向苏砚：
“苏砚，你答得怎么样？那道分析妖气污染对灵植影响的题…”
“还行，用了点信息熵和污染扩散模型的思路。”
苏砚揉了揉手腕，“你的防御要点总结题应该没问题。”
“我就把记得住的都写上了。”石磊憨厚地笑了笑。
钱多多凑过来：“灵能电池的充能效率计算题我肯定满分！但《九州地理》那道列举三条主要水灵脉的题…我好像漏了一条…”
叶小雨小声补充：“是漏了澜沧-湄公灵脉…”
四人一边讨论着考题，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考核已毕，多想无益，接下来重心必须立刻转向实践考核。
刚走出教学区，喧嚣热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新春集市正式开放了！
主干道两旁，帐篷摊位鳞次栉比，灵光灯闪烁，各式各样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美食的香气、灵材的独特能量波动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修炼的压力似乎暂时被这浓烈的年节气氛冲淡了些许。
“哇！好热闹！”
钱多多眼睛瞬间亮了，技术宅的本能让他对那些售卖新奇零件、半成品法宝、甚至老旧符文的摊位产生了极大兴趣。
“要去看看吗？放松一下，顺便也许能淘到点实践考核能用上的小玩意。”
苏砚提议，他也想观察一下集市上是否有异常的能量物品或信息。
石磊看着那人流，有些迟疑，但点点头。
叶小雨则下意识地往苏砚身后缩了缩，但对那些售卖灵植种子、奇特花卉的摊位又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
四人汇入熙攘的人流。
钱多多很快在一个卖废弃法宝零件的摊位前蹲下，和摊主——一个精明的外院高年级生讨价还价起来。
石磊被一个现场演示灵能锻打、定制兵器的摊位吸引。
叶小雨则在一个卖稀有花卉种子的摊位前挪不动步。
苏砚则更像一个观察者，IAc的感知缓缓散开，过滤着周围嘈杂的能量信息。大多是些低阶灵材、食物、工艺品，能量波动平和正常。
忽然，苏砚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相对冷清的摊位吸引。那摊位主要售卖各种矿物样本和晶体，摊主是个面色有些苍白、眼神游移的年轻人。
在那一堆常见的铁矿石、水晶、低阶灵玉中，苏砚敏锐地捕捉到几块灰扑扑、表面似乎带着细微锈蚀斑纹的矿石，它们散发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且异常，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熟悉感？与西山变异红浆果附近的土壤、那头发狂妖猪的气息有极其细微的同源性！
苏砚不动声色地靠近，正准备拿起一块仔细感知。
“苏砚？”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苏砚转头，只见林晚正站在一旁。她今天罕见地没穿学院制服，而是一身月白色的休闲灵能服饰，衬得她身姿挺拔，清丽脱俗。
林晚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玉盒，似乎是刚采购了什么。此刻，她正略带诧异地看着苏砚，以及他正欲伸手去碰的那块怪异矿石。
“林晚同学。”
苏砚收回手，神色自然地点点头，“你也来逛集市？”
“嗯，采购一些绘制精密符文所需的特制灵墨。”
林晚的目光扫过那个摊位和那块矿石，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丝不协调的能量波动，但她没多说什么，反而看向苏砚，“理论考核最后一道大题，关于多维能量场叠加稳定性的边界条件设定，你的拓扑模型是如何处理的？”
林晚竟然在热闹的集市上，直接讨论起刚结束的考试题目，语气认真，仿佛这只是另一个需要解析的学术问题。
苏砚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很林晚。他略一思索，答道：
“引入了非欧几里得空间假设，将灵能粒子自旋效应带来的微观扰动纳入边界计算，虽然模型复杂度指数级上升，但边界更清晰。当然，计算量很大，我只写了思路。”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亮光，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交锋的论点：
“但引入非欧假设需要前提，你的灵能粒子间相互作用力参数依据是什么？现行教材采用的仍是经典洛伦兹模型。”
“所以我标注了参数来源是道枢院三年前的一份内部研究报告，《论高强度灵能场中粒子关联效应》，虽然未被完全证实，但能解释很多异常现象…”
苏砚下意识地回答，两人就这样站在熙攘的人群中，旁若无人地讨论起高深的灵能理论来。
摊主看着这两个对着他摊位上的“破石头”讨论起天书般理论的学员，一脸莫名其妙。
钱多多淘换到了两个看起来还能用的旧符文核心，心满意足地回来，看到这一幕，捅了捅旁边的石磊：
“啧，学神之间的交流，我等学渣无法理解。”
石磊茫然地点头，他完全没听懂。
叶小雨也抱着一小包新买的种子回来了，安静地站在一旁。
短暂的学术交流后，林晚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思考碰撞，满意地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苏砚刚才注意的那块矿石，留下一句：
“能量印记驳杂，源头的污染浓度不低，小心处理。”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苏砚因为林晚最后那句话心中一凛，再看向那摊位，摊主似乎因被关注而有些警惕，迅速将那几块怪异矿石收了起来。
苏砚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追问。线索已经出现，不必打草惊蛇。
离开集市前，苏砚去驿站领取了母亲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是满满一盒精心制作的腊肉和几罐酱菜，散发着熟悉的家的味道。他心中暖意融融，将腊肉酱菜与队友们分享。
回到别墅，四人一边分享着苏母的美食，一边根据理论考核的感受，再次细化调整无尽防御战的战术细节，直至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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