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邪和林婉儿没有立刻回去，两人并排坐在摊车旁的小马扎上，背后是沉寂的炉灶，面前是空旷的、被月光洗练的街道。晚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林婉儿的发梢，也吹散了白日的喧嚣与燥热。
“邪哥，你说……我们以后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好呢？”林婉儿双手托着腮，仰头望着天边的弦月，忽然轻声问道，眼眸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充满了憧憬。
李小邪闻言，从那种放松的放空状态中回过神，侧头看她。月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份认真的神情让他心里一软。他痞痞地一笑，信口胡诌：“叫‘宇宙无敌烧烤白玉膏集团有限公司’怎么样？霸气侧漏！”
林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地轻轻推了他一下：“邪哥！说正经的呢！难听死了！”
“嘿嘿，”李小邪笑着往后仰了仰，避开她的“攻击”，随即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摸了摸下巴，“嗯……名字是得好好想想。不能太土，也不能太飘，得有点意思，让人记住。”
他顿了顿，目光也投向远方，仿佛在凝视那个尚未成型的未来：“也许……可以带个‘林’字，或者带个‘邪’字？不过‘邪’字好像不太吉利……要不，从‘白玉膏’本身想？‘素心堂’？‘守正坊’？听起来像个老字号。”
“素心堂……守正坊……”林婉儿低声重复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听起来很踏实，很有底蕴的感觉。邪哥，你取得真好！”
“那是，你邪哥我可是文化人。”李小邪得意地挑了挑眉，随即又道，“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实际的，是先把你鬼手师叔给的那个药材渠道联系方式用起来，把白玉膏的小批量生产搞起来，质量必须稳定。地摊是根，不能丢，但白玉膏，可能是咱们撬动未来的那个支点。”
他说着，随手从旁边水桶里蘸了点水，在干净的水泥地上画了起来：“你看啊，婉儿。初期，咱们就在夜市老顾客里做口碑，限量供应。等口碑起来了，资金稍微宽裕点，可以租个小作坊，办齐手续，正规化生产。到时候，不仅可以线下卖，还可以试试放到网上去……”
他画了一个圈，代表小作坊，又从圈里引出几条线：“线上销售，包装设计，品牌故事……这些你大学里都能学到真东西。等咱们有了稳定的产品和客户群，或许可以开个小小的实体店，不单单卖白玉膏，也可以搭配一些你师叔渠道里别的、效果好的简单药膏，做成一个特色小店……”
他的手指在地上划动着，线条简单，甚至有些幼稚，但那专注的神情和清晰的思路，却让林婉儿看得入了迷。她仿佛能看到，在那粗糙的水泥地上，正随着他指尖的水痕，缓缓展开一幅充满希望的蓝图。虽然只是雏形，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但每一个点都落在了实处，充满了真诚与力量。
“邪哥，你懂的真多。”林婉儿由衷地说，眼神里带着崇拜。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市井里混久了，听得多了，瞎琢磨的。”李小邪谦虚了一句，但嘴角的笑意却显示他很受用。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语气变得郑重了些，“不过婉儿，这条路不容易。会遇到很多麻烦，比司徒浩那种更麻烦，比如竞争啊，规则啊，还有……”
他话未说完，放在一旁小桌上的老旧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没有存储却让他眼神微凝的号码——鬼手师叔。
李小邪对林婉儿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拿起手机，走到几步开外，按下了接听键。
“喂，师叔？这么晚，又想点天价外卖了？”李小邪习惯性地用调侃的语气开场。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鬼手师叔往日那戏谑不羁的声音，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平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小子，”鬼手师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说，你最近挺安分？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烤你的串，护着你那小女友？”
李小邪眉头微挑，心中警觉，语气却不变：“师叔，您老消息还是这么灵通。我这不是响应号召，老实做人嘛。”
“少跟我贫。”鬼手师叔轻哼一声，但并无责怪之意，“你之前处理‘毒蜂’和他那条尾巴的方式，虽然不够干净利落，留下了点让有洁癖的人看不下去的‘手尾’，但……分寸把握得还行。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也知道最重要的是守住眼前人。”
李小邪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安静等待、沐浴在月光下的林婉儿，心中了然。师叔指的，不仅仅是他对付杀手，更是他后续对司徒浩势力的隐忍，以及将重心放在陪伴和规划与婉儿的未来上。
“师叔，您到底想说什么？”李小邪直接问道。
鬼手师叔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了几分：“小子，你选的这条路，看似窝囊，放弃了师门给予的‘捷径’，想靠自己在泥地里刨食。我原本觉得你蠢。”
他话锋一转：“但现在看来，守护好身边具体的人，比追逐那些虚妄的‘大道’或沉溺于过去的恩怨，或许更需要勇气，也更能磨砺心性。你这份守护‘眼前人’的决心，我看到了，也不算全无是处。”
李小邪握着手机，没有插话，静静听着。
“既然你选了这条路，想给她打下一个‘江山’，”鬼手师叔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那就别光用嘴说。师门，或许给不了你横行霸道的权势，但一些‘微不足道’的资源，还是有的。”
“比如？”李小邪心跳微微加速。
“比如，更稳定、品质更高的药材供应渠道，不仅仅是白玉膏所需。比如，一些‘民间’的、不起眼却极其实用的古方，或许能衍生出别的产品。再比如，在某些你遇到‘非正常’商业麻烦时，一些来自‘老朋友’的、合乎规则的关照。”鬼手师叔说得轻描淡写，但每一句都落在李小邪此刻最核心的需求上。
“当然，”鬼手师叔补充道，语气恢复了三分调侃，“这些东西，不是白给的。等价交换，或者，看你以后的表现。毕竟，投资也是要看潜力的，对吧？”
李小邪深吸一口气，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他明白，这是师门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一种新的考验和捆绑。但这一次，这份资源，与他想要为婉儿打造的未来，路径重合了。
“我明白了，师叔。”李小邪沉声应道，没有立刻承诺什么，但态度已然明确。
“嗯，明白就好。好好干吧，小子，让我看看，你能在你这片泥地里，折腾出什么名堂。”鬼手师叔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李小邪放下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师门这条线，以他未曾预料的方式，再次与他个人的命运紧密交织，并且，为他刚刚与婉儿勾勒的那幅稚嫩蓝图，提供了一块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至关重要的基石。
他走回林婉儿身边，重新坐下。
“师叔有什么事吗？”林婉儿关切地问。
李小邪看着她纯净的、带着询问目光的眼睛，笑了笑，将心中翻腾的思绪压下，只化作一句简单而有力的话：“没什么，师叔说，看好咱们的‘江山’，问咱们需不需要点启动资金……或者说，资源。”
林婉儿眨了眨眼，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真的吗？那……”
“具体以后再说。”李小邪打断她，不想让她过早接触师门的复杂。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那即将干涸的水痕蓝图，语气坚定而充满力量：“婉儿，记住今晚咱们画的。路要一步一步走，但方向，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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