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于歉在旁边聊完之后，回到了博古架前面。
宋朝风脸上堆满了期待的笑容，等着于歉开口报价。
然而，于大爷只是站在陈默身旁抱着胳膊，脸上的笑意很淡，看不出来什么心思。
见到于歉脸上那“貌似”平静的神情，宋朝风恍然，这是为了拿捏价钱而故作出来的姿态罢了。
对此，宋朝风脸上的笑容没怎么变但却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别装了老于，没用的！
想议价也得分情况，就眼下这种情况，主动被动都这么明显了，这种故作出来的姿态又有什么用呢？宋朝风自己都不知道面前这俩人会说出什么理由来压价。
陈默二人没开口，宋朝风也没吭气。
一时间，博古架之前，竟安静了几秒。
三人好似是在博弈。
谁先开口谁先输的那种！
…
大概又过了十多秒钟，陈默适时的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开了口……
宋朝风眼前一亮，来了来了！
陈默：“宋老板，不瞒您说，这把壶…我看着总觉得有几个地方有点拿不太准。正好，我一位长辈朋友刚好就在这报国寺附近逛游，他恰好对紫砂也有点研究，听到于老师在您这儿看了仨月的紫砂，也是好奇的不行，说是也想过来凑凑热闹，一起学习学习……”
宋朝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便想明白了，不禁暗笑：这是搬救兵来压价？还是想多个人掌眼增加谈判筹码？
他自觉自己的这把紫砂壶品质过硬，反而更坦然了，搬来的救兵水平越高越好，最好是那种圈子内比较知名的！
想到这里，宋朝风非常大方地笑道：“哎呀，陈先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肯定欢迎！不知道是哪位老师？在这附近逛的，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宋朝风心想，来的人名气越大，等会儿于歉出价时就越没底气砍价。
陈默说了马末都的名字。
“马老师？”宋朝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马老师要过来那可太好了！欢迎之至！正好也让马老师点评点评我这把曼生壶，若是能留两句鉴言，那可再好不过了。”
马末都的名号，宋朝风做古玩生意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几十年时间，就凭借着这古董文玩，做到上百亿身家的，国内可就只有他这么一号人物！根本没有第二个！
宋朝风一边说着话，一边很自然地伸手要去合上玻璃柜门。
对面上压力，他这边肯定也不能干等着啥都不做呀！
宋朝风的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于老师，陈先生，您二位也上手看过了，马老师过来还得一会儿。您看…我是不是先把这壶请回去锁好？毕竟是王老板全款订下的东西，一直敞着柜门，我这心里总不踏实，万一有个磕碰，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宋朝风再次拿出最好用的理由，这招以退为进，用着简直不要太舒服。
可这时候。
陈默仿佛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宋老板，话说这把紫砂壶的测年报告呢？怎么没见到呀？”
这台博古架里面摆的东西不多，除了于歉看上的这把紫砂壶外，就只有三四件。其中有两件旁边都摆着一个证书盒，看不清楚里面具体是什么证书，但陈默知道，肯定有测年报告之类的鉴定类证书。
陈默问话的同时，目光就放在旁边这些物件的证书盒。
“宋老板，您刚才不是提到说这把紫砂壶，是您亲自从倭国带回来的吗？这把紫砂壶既然属于海外回流的物件儿，来源这么清晰，想必国内机构的科学检测报告早就出来了吧？热释光或者荧光光谱分析都行，能让我看一下吗？”
陈默是讲的这个请求听起来很合理。
毕竟，对于这个价位的重器，科学检测报告几乎都是标配。
“当然有啊。”宋朝风下意识的回道。
然而话刚一出口，他自己便意识到了不妥。
他手里只有当初倭国卖家提供的那份检测报告，国内机构的……他有个屁啊！
测年报告这类东西是能造假的！
宋朝风卖了这么些年老物件儿，对此很清楚。
所以当初他就没把那所谓的检测报告当回事儿，相较于检测报告而言，他更相信的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
宋朝风回忆了一下，当时把这把紫砂壶带回国内后，因为先后两位圈内名家都赞不绝口，加上他自己越看越真，就给送去国内那几家较为权威的机构再做一份鉴定报告的事儿给忘了！
想到这里，宋朝风一时语塞。
眼下这种场景，总不能把倭国的那份报告拿出来吧！
宋朝风脸色的变化，怎么可能逃过于大爷的眼睛？
于歉心里的疑窦瞬间放大到了顶点。
脸上的平静都有点压不住了。
语气也沉了下来：“宋老板，怎么回事儿？没有报告吗？”
听到于歉话里语气的变化，宋朝风一时间还有点儿没想太明白。咋还质问起来他了？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儿，
于歉接下来的话，语气更冷了：“还是说……宋老板你压根就没去做过？”
这话一出，
宋朝风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脸上先前堆起了笑容都也僵住了，显然也是被这声质问弄得心头火起。
他这把壶本身就已经卖出去了。
他刚才还想着，若是这于歉真能给出一个高价，那他在去给那王老板说道说道，帮人家再找个别的物件儿拿去送礼……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给一个“高价”！
这高价不提，反倒还想压价，甚至都开始质问起来了……
这能行？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想到这里，
宋朝风顿时打消了卖的想法。
安安稳稳留给王老板不好吗？费这功夫干啥！
于歉的话，涉及到了信誉问题。
宋朝风是真的感觉到了一些侮辱。
他强压着火，
话里已带上了刺：“于老师！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这博雅轩能在京城这么多古玩店里头立足，靠的就是‘信誉’二字！这把壶，是我亲自飞去倭国，真金白银收回来的！王老板也是合作了十多年的老主顾，钱款两清！您不能因为您自个儿犹豫了三个月没下手，现在看我要卖给别人了，就……就怀疑我这东西来路不正吧？”
说完这话，
宋朝风目光扫过陈默，语气更冲：“陈先生年轻眼力高，我佩服。但古玩这行，有时候也不能全凭‘感觉’，终究还是要讲证据的。我这把壶，两位资深行家都看过说好，难道还比不过某些人的‘拿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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