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太学府内的古槐叶片染上些许金黄。
自玉泉山雅集的消息传开，府中学子们的言谈间便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躁动。
陈佳乐搁下手中的狼毫笔，看着窗外飘落的叶，思绪已飘向那即将到来的十五。
“佳乐，”温和的声线自身侧响起，是周子轩。“笔墨都干了，在想玉泉山的事？”
陈佳乐回神，赧然一笑，重新蘸墨。“大师兄见笑了，只是有些期待。”
“此次雅集非同小可，”周子轩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压低了些，“京中名流、隐居大儒皆会到场，于我们而言是机遇，却也需谨言慎行。”
他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不远处独立窗前的那抹青色身影，“尤其是……青兰师妹。”
陈佳乐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姐才学出众，定能应对自如。”
周子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句“好好准备”，便起身离去。
陈佳乐却无法再静心练字。
周子轩的提醒，系统任务的紧迫，以及顾青兰身上那份挥之不去的谜团，都让她对这次玉泉山之行充满了既期待又忐忑的复杂心绪。
接下来的日子，陈佳乐明显感觉到太学府内的氛围不同以往。
先生们授课时提及玉泉山雅集的次数增多，偶尔会穿插些往年轶事与需注意的礼节。
弟子们之间，私下议论也多了起来。
话题总绕不开那些可能出席的显赫人物，以及借此机会扬名立万的可能。
陈佳乐寻了个机会，在藏书阁僻静处，“偶遇”了正在翻阅地方志的顾青兰。
“师姐也在为雅集做准备？”陈佳乐走近，语气尽量自然。
顾青兰抬眸，见是她，并未露出讶异，只淡淡应了一声。
“嗯。”她手中是一本《京畿地理志》，翻看的正是玉泉山及其周边地貌的篇章。
“听闻玉泉山不仅景色秀美，泉水清冽，其间的玉泉寺更是前朝古刹，香火鼎盛。”
陈佳乐斟酌着词句，试图打开话题。
“古迹众多，人文荟萃。”顾青兰的视线仍落在书页上，声音清冷，“非止赏景之地。”
陈佳乐心念微转，顺势问道：“师姐似乎对玉泉山颇为熟悉？”
顾青兰翻页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幼时随家中长辈去过几次。”她合上书卷，看向陈佳乐，“雅集之上，论辩切磋在所难免，你初入师门，多看多听，谨慎开口。”
这话虽依旧是清冷的调子，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
陈佳乐连忙点头。“多谢师姐提醒，我记下了。”
顾青兰不再多言，将书册归还原处，转身离去。
那抹青色的背影在森森书架间渐行渐远，透着一种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孤寂。
陈佳乐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那份探究欲愈发强烈。
顾青兰对玉泉山的熟悉，绝不止于“幼时去过几次”那般简单。
出发前夜，月色如水。
陈佳乐在房中整理行装，心思却难以平静。
系统面板上，顾青兰的好感度停留在15，而探查顾家旧事的任务，时限已过去月余，却依旧进展寥寥。
敲门声轻响，是王浩。
他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裹，笑眯眯地进来。
“小师妹，看看二师兄给你准备了什么？”
他打开包裹，里面竟是几套质地精良、颜色雅致的衣裙，并一些小巧精致的首饰和必备的丸散药膏。
“玉泉山雅集，来往皆是体面人，咱们太学府的弟子，尤其是你这位新晋男爵，可不能失了颜面。”
陈佳乐看着那堆满床榻的物品，心中暖流涌动。“二师兄，这太破费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王浩摆手，压低声音，“我可是听说了，这次雅集，连宫里都可能派人暗中观察，说不定就是哪位皇子王爷呢！你好好表现，说不定……”
“二师兄！”陈佳乐哭笑不得地打断他，“莫要胡说。”
王浩嘿嘿一笑，又叮嘱了些旅途注意事项，方才离开。
他走后，陈佳乐抚过那些柔软的衣料，思绪纷杂。
王浩的话虽带着玩笑，却也透露出此次雅集水之深。
名利场中，她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九月十五，天光未亮，太学府门前已是车马辚辚。
十余名入选此次雅集的弟子在刘默的带领下，整装待发。
陈佳乐穿着王浩准备的藕荷色襦裙，外罩月白纱衣，雪发挽成简单的双鬟，仅簪一支素银簪子，清新灵秀。
顾青兰依旧是一身青衣，帷帽轻纱遮面，静立一旁，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京城，沿着官道向玉泉山方向行去。
车内，陈佳乐与顾青兰、李墨同乘一车。
李墨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往年雅集上的趣闻，顾青兰闭目养神，偶尔在李墨问及时才简短应一声。
陈佳乐悄悄打量着顾青兰。
即便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她周身那股沉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
她并非如表面那般全然不在意。
行至半途，马车缓缓停下稍作歇息。
陈佳乐下车活动筋骨，只见远处山峦起伏，秋色如画。
她走到正在眺望远山的顾青兰身侧。
“师姐，你看那山形，是否像书中所说的‘笔架山’？”她随意找了个话头。
顾青兰顺着她所指望去，微微颔首。
“形似三分，神韵不足。真正的笔架山，需得云雾半掩，方显意境。”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幼时……家父曾于此地教我辨识山形。”
这是顾青兰第一次主动提及家人。
陈佳乐心头一跳，按捺住追问的冲动，只顺着她的话道：“令尊定然学识渊博。”
顾青兰沉默片刻，轻声道：“他是极好的……”
话音未落，她便缄口不言，转身朝马车走去，留下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
陈佳乐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心中疑窦更深。
顾青兰的父亲……似乎是她情绪的一个关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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