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文渊阁首辅值房。
烛火通明,将值房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与窗外古老的飞檐斗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内悬挂的巨大《坤舆万国全图》,以及一张绘制了精密等高线的东北亚地区军事态势图。
大明首辅,李默,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锐利,正伏案疾书。
他手中的毛笔挥洒自如,写下的却是结构严谨、条理清晰的“新闻手稿”——这是他用来统一朝野思想、传达最高国策的内部文件。
手稿标题:《帝国第一个十年计划:奠基与腾飞》
笔锋首先落在东北:
“……东北战事,已至收官阶段。”
他的笔触沉稳有力,“忠勇军三路并进,已成燎原之势。科尔沁方向的西路军已斩断漠南蒙古与建州之联系,兵锋直指伪清伪都盛京;东路军自朝鲜登陆,连克义州、朔州,正与西路军对锦州形成夹击;而第一军团,自山海关破关而出,光复辽西走廊,再现当年袁督师‘五年复辽’之遗志,然其势更猛,其志更坚!此战,目标非仅驱逐鞑虏,乃在永绝北虏之患,将辽东、漠南草原,彻底划入中华明国之永久版图!”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地图上那片广袤的草原。他知道,军事征服只是第一步,后续的移民实边、设立州县、教化牧民,才是真正将其融入帝国的漫漫长路。
随即,他的笔锋转向内政的核心:
“……国之大计,在于育人。 十年之内,朕与朝廷之核心要务,便是在全国每一个乡镇,建立起至少一所‘初级学堂’!”
他的字迹在这里格外凝重,“此乃强制教育,所有七岁以上适龄儿童,无论男女,无论贫富,必须入学!学费全免,书籍由朝廷与地方共担!”
这是他最为执着的理念。来自后世的他深知,没有国民素质的整体提升,任何技术或制度的变革都是无根之木。
“此举,非独为开启民智,更是要将中央之意志与教化,直达帝国最基层之血脉——乡镇。让皇权不下县的旧例,从此成为历史!让每一个大明子民,自蒙童之时,便知何为国家,何为忠义,何为科学格致!”
他搁下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隐约的宫墙轮廓。他的野心,远不止于征服几个周边政权。
他要对抗的,是延续了千年的历史周期律,是盘根错节的地方豪强,是蒙昧闭塞的社会观念。
“火枪大炮,可以开拓疆土;钢铁战舰,可以驰骋四海。但真正能让帝国一直强大下去的……”
李默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宣誓,“是遍布乡村的学堂,是无数被知识武装起来的头脑,是一个真正被有效动员和组织的近代化民族国家。”
南方李二苟的行动,是为帝国攫取资源和战略缓冲区;而他在北京推动的十年计划,则是要为这个庞大的帝国,锻造一颗能够持续跳动数百年的、强大的心脏。
北方的战火,南方的博弈,与这间值房内勾勒的宏伟蓝图相比,都成了这盘巨大棋局上,正在被一一落下的棋子。
他不仅要一个疆域广阔的明朝,更要一个从根基上焕然一新、能够真正走向世界的中华明国。
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夜色已深,崇祯皇帝朱由检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穿着常服,坐在铺满了奏章和李默那份《十年计划》手稿的御案后,手指反复摩挲着“强制教育”、“中央权力进入乡镇”等字眼。
他的眉头紧锁,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因为深知这其中蕴含的惊涛骇浪。
李默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品着茶,等待着。三年的时间,足以让这对共患难的君臣兼兄弟建立起无比的默契。
终于,崇祯抬起头,眼神复杂,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默弟,你这手笔,比两年前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还要大上十倍、百倍啊。”
李默放下茶杯,坦然回应:“大哥,疥癣之疾需用猛药,沉疴积弊则需刮骨疗毒。两年前的政策,是革除财政的毒瘤;今日之计划,是要重塑国家的筋骨与魂魄。”
崇祯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看到整个大明疆域:“朕知道,朕都知道。你这计划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大明能万世永昌,是为了不让甲申年的悲剧重演。”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痛苦,“朕被他们骗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到最后连京师三大营都调不动……那种滋味,朕刻骨铭心。”
他走回御案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强制教育”和“权力下乡”上,声音带着帝王的凝重:“可是默弟,你想过没有?‘皇权不下县’乃是千年旧例!在每一个乡镇办学,让胥吏直接管理万民,这等于把朝廷的手,伸进了天下每一个乡绅、宗族的锅里抢食!这阻力……会比逼着官绅纳粮大得多!届时,天下读书人,乡野间的耆老,会如何议论朕?史笔如铁啊!”
李默知道,这是崇祯内心最深的顾虑——他既渴望绝对的控制力来避免再次被架空,又极度在乎身后名和士林的舆论。
“大哥,”李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史笔如铁,但民心似水。我们办学,教的是什么?是忠君爱国,是明礼守法,是实用的算学格物。我们培养的,不再是只读圣贤书、只顾自身利益的‘士绅’,而是忠于陛下、懂得建设国家的‘国民’!
今日之乡绅反对,是因为我们动了他们的奶酪;可十年、二十年后,从这些学堂里走出来的学子,他们心中只有陛下,只有大明!他们才是陛下最坚实的根基!”
他走到地图前,激情澎湃:“届时,陛下的政令将如臂使指,从紫禁城直达边疆村寨。国库将因万千受过教育的聪慧国民而丰盈;军队将由懂得忠诚与科技的军官统领!这才是真正的乾坤独断,这才是真正的江山永固!”
听到“乾坤独断”和“江山永固”,崇祯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他被说中了最深层的渴望。
他受够了党争,受够了阳奉阴违,受够了空有皇帝之名却无皇帝之实的憋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但帝王的本能让他追问最现实的问题:“钱呢?默弟。摊丁入亩初见成效,国库刚有起色,但东北在用兵,南方在拓土,你这全国乡镇办学,校舍、师资、书籍……这简直是天文数字!朕……朕是真的穷怕了。”
李默笑了,他知道崇祯已经心动,只是在做最后的权衡。
他从容答道:“大哥,钱从三处来。其一,战争红利。平定辽东、收服草原、经略南洋,带来的土地、资源和商路,皆是财富。
其二,发展工商。受过基础教育的百姓,更能成为优秀的工匠、商人,朝廷从中收取的商税、关税将倍增。
其三,压缩冗费。改革科举,逐步将教育资源掌控在朝廷手中,减少对旧士绅体系的依赖,本身就是节流。这是以当下的投入,换取未来百倍的回报!”
崇祯沉默了良久,御案上的烛火噼啪作响。他再次拿起那份手稿,目光从“结束东北战争”扫到“乡镇初级学堂”,最终,他重重地将手稿合上,抬眼看着李默,眼中再无犹豫,只有属于帝王的决断:
“好!就依你!”
“朕当年把身家性命和这破碎的江山都托付给了你,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如今,大不了再赌上这一次!为了大明不再有第二个甲申年,为了这江山真能如你所说,一直强大下去……”
“朕,与你一同,扛这千古骂名!也要为后世子孙,打下一个铁打的江山!”
两位改革的总设计师,在这深夜的暖阁中,定下了帝国未来十年的航向。一场比军事征服更为深刻、影响更为深远的社会变革,即将在这古老的帝国全面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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