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原本苍茫辽阔的荒原,已被黑压压的蛮族大军彻底覆盖。一眼望不到尽头,如同翻滚的、散发着嗜血气息的墨色潮水,随时准备将这屹立百年的雄关拍碎、吞噬!无数狰狞的兽皮战旗在风中狂舞,粗犷的战鼓声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跳,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膻气、尘土味,以及六十万大军凝聚而成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冲天煞气!
这就是北莽王庭倾尽全力的南侵大军!蛮族最强的战士、最凶悍的巨狼骑兵、甚至还有身形庞大、披着骨甲的战象,以及随军萨满那诡异莫测的邪法力量!
与之相比,铁壁关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显得如此“单薄”。边军将士们面色凝重,紧握兵刃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们身后,是家园,是故土,已无路可退!
但在这支守军之中,却有一支军队,气势截然不同!
他们肃立在城墙之下,城门之后,人数并非最多,却如同磐石,如同沉默的火山。他们身着制式略显陈旧却擦得锃亮的玄甲,红色的战袍虽洗得发白,却依旧如同燃烧的火焰。他们没有嘶吼,没有喧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坚定、蕴含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可怕力量!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城楼之上,那个刚刚从京都千里驰援而来,手持断裂虎符,与他们完成了血脉与信念最终确认的年轻身影——叶枫!
积蓄了十六年的怒火与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三千宏军老卒,连同被其气势感染的两万边军精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竟将那六十万蛮军的煞气都冲得一滞!
叶枫恍惚中又想起了那个梦。少年的他还只是一颗棋子。
寒风刺骨,冰雪漫天。
陡峭的绝壁上,一名身披破碎白甲的男子怀抱着婴孩,浑身浴血。周围是无数沉默逼近、甲胄森黑的士兵,刀锋折射着雪地寒光。
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呼喊,声音被风雪撕碎。
白甲男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怀中婴儿,眼中是无尽的决绝与温柔。下一刻,他周身爆发出磅礴气势,以气御剑,将婴儿连同半块残破石板送入绝壁下的激流。
无数黑甲刀锋同时穿透他的身体。
只见尸体后面站着两个黑甲,一个张扬,一个沉稳。
——!
叶枫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额间满是冷汗,心脏狂跳。又是那个梦,十八年来如影随形。
窗外天光微亮,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悸,开始一天的功课。师父刃白已经叼着草茎坐在院中石磨上,睡眼惺忪。
今天把水缸挑满,后山的柴劈完。
是,师父。
叶枫提起木桶走向山泉。若有外人在场,必定会惊讶于他步履如风,在崎岖石阶上稳如磐石,满满两桶水纹丝不动。那看似简单的步伐,隐隐暗合棋盘格线般的玄妙方位。
劈柴时,他手臂挥舞轨迹精准妙到巅毫,每一斧都落在木纹最脆弱处,仿佛在演练千锤百炼的杀人技。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当是寻常干活。
干完活,师父正对一面刻着象棋棋盘的石壁发呆。
师父又在研究棋谱?
刃白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声音沙哑:枫儿,你看。天下如棋。飞田,护佑中枢;直行,锋芒毕露;腾挪,暗藏杀机。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叶枫:而你就要下山了。记住,山外不再是这方小天地。莫要轻易做了那过河的卒子,有去无回。
下山?叶枫一怔。十八年来师父从未主动提过,都是叶枫央求和偷偷下山。
就在这时,山林深处传来狂暴兽吼。一头双目赤红的巨兽疯狂冲撞而来,直扑刃白!
叶枫瞳孔一缩,身体反应快过思维。本能地踏步横移,侧身旋腰,手肘如斧刃般砸在野猪侧颈。
数百斤的狂暴巨兽被砸得踉跄偏移,轰然撞树晕厥。
叶枫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他从未真正动过手,不知这身藏在粗活里的力气如此刚猛。虽然师傅会教,但基本都是半罐子水。
刃白眼中闪过欣慰与复杂:看,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你的血脉之力,藏不住了。
血脉?封印?叶枫更加困惑。
刃白却不解释,只叹息:你长大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去边疆沙砾屯寻找亲人线索。带着它。他抛来半块残破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背后刻着两个小字,叶枫。
我父母是谁?这梦?叶枫接过冰凉石板,梦境之感再次涌上。
答案都在山下。刃白转身,背影萧索决绝,记住,世道如棋,你我皆是棋子。但即便是棋子,也要做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一颗!
叶枫不再多问,对着师父背影重重磕了三个头,收起石板毅然下山。
在他身后,刃白喃喃自语:情蛊缠身,为师不能再踏足红尘护你周全了……这盘困死你爹的棋局,孩子,只能由你自己去下。但愿你这之初蹄,能踏破京城死局……
山风呼啸,吹向山下更危险的世界。叶枫带上了他那把偷偷在山下买的刀。
官道旁,作富家公子打扮的灵动少女正踢着石子。家仆悄然接近:小姐,山上的眼线传讯,他下山了。
林沁眼睛瞬间亮如星光,强压喜悦故作不经意:知道了。去牵我新买的骏马,本小姐今日忽然想去郊外踏青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上面刻着精致的字
老态的老人坐在了象棋桌前,“呵呵,这么着急就来找我下棋了?”老人不紧不慢的盘着手中的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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