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青铜巨门的阴影里，新生的手掌按在门缝处。补天咒文与门上的古篆共鸣，震落簌簌铜锈。三百双黄金竖瞳在门后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令我的龙鳞逆张。
这门在吞吃光阴。萧炎的铁剑插在脚边，剑柄缠着的圣树枝条已枯黄，老子的青春啊...他扯下额前一缕白发，发丝在触及铜锈的瞬间化为飞灰。
慕清雪用染血的裙裾裹住石化过半的苏璃，帝王印残片在她颈间灼出焦痕：门后是林氏宗祠。她指尖抚过门环上的饕餮纹，我见过这副纹样，在太祖皇帝的陪葬品上。
海风突然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我新生的手掌不受控地撕开铜锈。门缝溢出的黑雾触到皮肤，竟凝成三百年前的我——青衣玉冠，正在祠堂为林澈祈福。幻象中的烛火突然变绿，我看见叶无尘的阴影从林澈棺椁里爬出！
哥...
轻唤从门后传来，惊得我鳞片炸立。这声音与林澈咽气前的呼唤分毫不差，带着将死之人特有的气音。苏璃的石化右臂突然抬起，结晶指尖在铜门刻下血字：勿信瞳。
萧炎的铁剑突然自鸣，剑身妖族文字游如活蛇。他瞳孔泛起龙类竖线，张口却是林澈的声音：祠堂第三块砖...话音未落，慕清雪的凤凰翎羽已刺入他肩井穴。
她掌心帝王血绘制的镇魂符拍在萧炎额头，黑气从七窍窜出，凝成小满的虚影。那侍女虚影痴痴笑着，指尖缠绕的控魂丝另一端竟系在我心口！
断龙剑斩碎虚影的刹那，青铜巨门轰然中开。腥风卷着龙涎香扑面，眼前景象让我如坠冰窟——无数具我的悬挂在参天古树上，每具心口都插着北海妖族的骨刃。树根处堆满补天石碎片，石中封存着云瑶的残影。
欢迎回家。叶无尘的声音从树冠传来，他的白衣沾满血污，手中把玩的正是我当年送他的剑穗，这株往生树，可还合你心意？
慕清雪的山河图突然自焚，灰烬中浮现林氏族谱。当看到初代家主名讳竟是时，她踉跄跪地：原来慕氏皇族...世代镇守的竟是...
萧炎的铁剑在此刻脱手，钉入往生树主干。剑身吸收的龙血催生新芽，枝条缠住他的四肢：老子就知道...这破剑早晚反噬...
我的龙爪撕碎枝条，掌心咒文却与树皮融合。往生树剧烈震颤，悬挂的尸体纷纷睁眼，三百道与我相同的声音在龙冢回荡：时辰到了。
叶无尘的折扇点向树顶星图：这些是你轮回百世的遗蜕，每具都藏着段被篡改的记忆。他笑着捏碎剑穗，穗中飘出的竟是云瑶的一缕青丝，比如你最疼爱的师弟，其实早在拜师前就被我炼成傀儡。
苏璃的石化身躯突然崩裂，结晶碎屑在空中拼成星图。我顺着她最后的指引望去，见往生树根系缠绕着青铜棺——棺中少女与云瑶九分相似，心口插着慕氏皇族的镇国剑！
这才是真正的云瑶。叶无尘抚摸着棺椁，眼神温柔得可怕，你守护三百年的，不过是个替身傀儡。
记忆如毒蛇啃噬神魂。三百年前的雨夜，我亲手将镇龙符刻入师妹后颈，而她笑着咽下毒酒的画面清晰如昨。往生树的枝条趁机刺入我的太阳穴，剧痛中看到真相：所谓重生，不过是叶无尘用我的龙蜕制造的幻梦！
啊啊啊！
龙吟震碎悬挂的尸骸，我浑身鳞片尽数剥落。鲜血染红的皮肤上，补天咒文亮如熔岩。慕清雪用最后的气力扑向青铜棺，帝王血渗入棺缝：以慕氏山河...换云瑶...
往生树突然暴涨，枝条洞穿她的胸膛。萧炎的铁剑自发斩断树枝，剑身妖族文字化作锁链缠住巨树：林渊！砍了那破棺材！
断龙剑刺入青铜棺的刹那，北海掀起万丈狂涛。棺中爆发的青光中，我看见真正的云瑶缓缓睁眼，她指尖轻点我眉心：师弟，你违约了。
往生树在悲鸣中枯萎，叶无尘的白衣被血浸透，却笑得畅快：终于...等到这天了...他的身体随树皮剥落，露出内里森森龙骨——那竟是用我的蜕鳞拼凑的傀儡！
真正的叶无尘声音从头顶传来，天机阁星盘笼罩四野：这份重逢礼，可还惊喜？星盘每转动一度，就有具龙蜕尸骸化为棋子，接下来这局，我们下点新鲜的。
云瑶的虚影突然握住我持剑的手，带起惊世剑光。星盘崩裂的瞬间，我瞥见无数未来碎片：白发萧炎在剑冢自囚，慕清雪的魂魄镇守龙渊，而苏璃...在结晶彻底覆盖面容前，用银鞭绞碎了自己的心脏。
该醒了。云瑶的叹息随青光消散，我跪在往生树残骸中，手中握着她的补天石耳坠。萧炎的铁剑碎成粉末，慕清雪的心跳微弱如风中残烛，而青铜巨门正在身后缓缓闭合。
海面突然浮起百万冰棺，每具棺椁都传出我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声浪震碎云层，露出其后遮天蔽日的星盘棋局——叶无尘落子的清脆声响，正与我的心跳逐渐同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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