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因果?
想了解因果,第一步,就要先明悟善恶。
起点不同,过程不同,结果不同。
一个生命,从出生到死亡,各有轨迹。
路不同,但在路上,世人常把公平挂在嘴边。
殊不知,生和死,都不公。
有些人一生平坦富贵,百岁而亡,还能复生继续享受。
有些人一生挣扎劳生,死的冤屈,即便复生也是折磨。
不公,在乱世是常态,在盛世是习俗。
当根本的生命都不公,建立在生命上的其他事情,还算得上善吗?
...
一竹院内,不大不奢。
一棵古松,一片药田,尽显萧瑟。
一名灰发老人闭着双眼,四平八稳盘坐在地。
下一瞬,他缓缓睁眼,抬头望向竹院上方。
“来了吗...”
生涩又沙哑的三个字,说的并不利索,似乎因为太久没有说话。
话音刚落,只见竹院上方,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灰色线条,如蛛网一般铺开,散发出强烈气息,将周遭一切染成了黑灰色,没了其他色彩。
定睛细看,那些线条,分明是一道道恐怖雷霆。
这雷群一亮一暗间,威势也节节攀升。
当时机成熟,必会齐冲而下,轰杀一切有形无形。
灰发老人站起身,离地三米悬浮。
雷群轰鸣产生的浪气,环环涟漪扩散开来。
浪风吹得灰发老人衣袍婆娑,但其脸上无一丝动容:“开始吧...”
“因果第一步...善恶。”
说罢,他抬起枯糙的左手,向着雷群翻手一抛,动作干净利落,一条项链没入雷群。
数息后,那项链冲出雷群,重回到灰发老人掌中。
他袖袍微抖,便消失在了原地。
...
东荒广袤,崇山峻岭,延至天际。
东荒的东北方有一岭,名,悬生岭。
轰!一道惊雷,伴随巨大轰鸣,硬生生挤入天地,子时的黑夜刹那被染亮。
“哇~~哇~~”雷光消散,黑夜重新降临之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悬生岭不远的一个村落中传出。
这道婴啼,啼声绵绵,好似要为雷续音。
此时,福全村的一户人家。
树枝堆砌的院落中,有一名青年。
身着书衣,并不华装可纤尘不染,长相清秀俊逸,举手投足间书生气十足。
只见这书生青年,虔诚拜于灰发老人:“仙...仙长,可否赐予功名,或...”
他与面前的老人并不相识,更被其突然出现,吓得一惊。
但他时常在书中阅到仙人之说,有飞天遁地之能,遇仙人者无不大富大贵。
各种仙人临凡的幸事,他更能娓娓道来一二。
故而,以他的阅历与痴迷,笃定眼前这位老人是一尊仙人。
他这才拜仙求愿,求得一世功名,尊享荣华富贵。
可灰发老人没搭理他,始终眸光深邃,望着星空。
“这孩子,不可有姓。”
不可有姓?这是为何?书生青年内心十分困惑,依旧保持着鞠拜姿势,微微抬头打量起这老人。
一袭灰衣,满头的灰发,腰间挂有一根青竹,竹上挑着一个褐黄色的葫芦。
神态略显沧桑疲惫,但身姿挺拔,无形中散发的气场令他暗暗心惊。
“起身吧。”
书生青年起身,磕磕巴巴中带着恭敬之意:“仙,仙长,不知小生有何可以代劳?仙长可否赐予小生...”
“有一仙缘,送这孩子。”灰发老人话语简洁,听不出丝毫情绪。
书生青年并没有因为再次被打断话语而不悦。
遇仙带来的激动,令他忘记了询问孩子不可有姓的原因。
也许一心只有自己的私欲,也许就是心大的性格。
不论如何,两人的对话,显然驴唇不对马嘴。
吱---
房门被推开。
产婆一脸喜色,来到书生青年身前,指了指房门:“是男孩,白胖白胖的,可招人稀罕了,快去看看芬梅和孩子吧。”
“男孩!好啊好啊,我当爹了!”
听到这个消息,书生青年激动地开怀大笑。
把孩子的问题,和自己的仙愿,通通抛在了脑后。
随即,迈着步子,轻手轻脚地走入那破烂不堪的木屋。
模样好似一个窃贼,书生气荡然无存,但不难看出,他是怕太大响动,惊了妻孩。
产婆见状,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从未发觉在这院中的灰发老人。
半炷香后...
木屋内,寒酸简陋,桌凳橱床。
从窗口吹进一股夜风,不齐的桌腿,被吹得吱嘎乱响。
月色透过屋顶漏洞,斜撒至屋内。
家具虽不堪,却摆放得井然有序,可见这家女主人的勤惠。
灰发老人注视着正痛哭的书生青年。
再看向其怀中的一具女尸,轻叹道:“此子与灾共生,只能二存一,这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
说罢,他不再理会书生青年,单手轻抖袖袍,伸出袖中枯手,又摊开手掌。
掌中凭空出现一条通体乌黑的项链。
项链上挂着一个长方状的小黑块,棱角分明。
小黑块表面被两条红绳捆绑,再没有其余点缀。
整条项链简洁又怪异,乍一看去,好似…一口棺材。
灰发老人单手拖着项链,走到木床边。
看着白胖透粉的小胖婴儿,正攥着小手勾着小脚,模样甚是可爱怜人。
他轻抚着胖乎乎的小手,话语怜惜:“孩子,苦了你了。”
前一息还在哇哇啼哭的小胖婴,哭声乍停,挥摆着另一只小手,似在回应不辛苦。
这般反应,使灰发老人眸中多了缕痛色。
轻轻拂了拂小胖婴的额头,便将黑方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他的脖子上,生怕枯燥的手,会划伤小胖婴。
在戴好的一瞬,整条项链骤然缩小。
缩小到与小胖婴身体匹配的大小,迁就着其幼小身体,不显一点突兀。
做完这一切,灰发老人对书生青年说道:“我知你有许多疑惑,记住一点。”
“切记,孩子不可有姓。”
书生青年看着死去的芬梅,痴傻般点头,声音抽泣:“仙长,家妻是否还...”
话语间他目光寻去灰发老人,可话说一半,便惊得咽下了后半句。
只见房内再无身影,只有一团雾气朝着自己漂浮而来。
那团雾气缓缓融入体内,顿时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这一会儿的经历,使他的内心惊喜、惊吓、呆滞、悲痛百感交集。
好似一痴儿。
缓了良久,他放下芬梅尸身,颓废站起身,走向木床,想看看孩子。
他刚走两步,晕眩感袭来,倒地不起。
短短时间,打击太多,晕厥了过去。
次日晌午。
“咣咣...”
敲门声,惊醒了卧地而睡的书生青年,他揉了揉肿胀的眼睛。
起身后看了眼孩子,发现其在熟睡,便整理了一下衣上的褶皱与灰尘,一步一晃地走出房间。
吱嘎一声,院门打开,都是来看望妻儿的邻居,道道问候入耳。
书生青年一一回答:“咳...各位,家妻已经仙去...。”
“幼子酣睡不便观探。”
“嗯...幼子无大碍,小生可以处理。”
“待他日我中了功名,必定为我们福全村造福。”
寒暄一二,书生青年送了客,返回木屋。
回屋后,从水缸里舀了碗水喝下,才快步来到木床前,盯着熟睡中的小胖婴,露出慈爱的微笑。
笑容略显苦痛,亡妻之事还无法接受。
当看到小胖婴身旁的一摊血迹,略有出神,心中念起。
“孩子有仙缘,就听仙长的,就不取姓吧,可起个什么名呢?”
“芬梅之前起的什么胖树,牛壮,定是不行,俗。”
“若用她起的名字,我这大胖儿岂不是更胖了,一顿得吃多少,不行不行。”
想到最后,连连摇头否定。
婴儿的哭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收了心神看去,惊得他向后退了一步。
“这...这就睁眼了?正常新婴需六七日方可睁眼吧,这才不到一日就...对!”
“一夜未哭未食,定是托仙长洪福,吾儿神童也!”
“果然,遇仙人者无不大富大贵!我得了仙长赐予的福缘,幼子更不得,好极啊好极!”
书生青年神采奕奕,将哭啼的小胖婴裹上被褥,抱于怀中哄晃着。
刚晃两下,哭声便停止了。
乱摆的小胖手也一同停下,用那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见孩子这般乖巧好哄,他用额头贴了贴孩子额头,笑意甚浓。
“乖,真乖,为父去讨个鸡蛋,为父为你兑个蛋清水,可好喝了。”
小胖婴眨了眨眼睛,似在回应。
书生青年见他这般灵性,喜上眉梢。
又揉了揉小胖婴的脸颊,才依依不舍放下。
随后,他快步走出,途中开心得差点跳了起来。
浑然忘记,亡妻尸骨未葬,还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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