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扛着斧头往山上挪，没走半程，肩膀就被压得又红又肿，跟坠了块石头似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疼，手心的伤口裂得更大了，血把斧柄浸得发黏，握一会儿就滑一下，生怕斧头掉地上砸了脚。
这山她以前没怎么来过，全是没踩过的草窠子，雪化了一半，泥水里掺着冰碴子，走一步陷一步，裤腿湿了半截，冻得腿肚子直抽抽。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她找了片有枯树的地方，放下斧头想歇口气，刚弯腰揉了揉腰，就听见“汪汪”的狗叫声。
宋茜心里一紧，抬头一看，好家伙，一只瘦得只剩骨头的野狗，正盯着她龇牙，口水都快滴下来了，一看就是饿坏了。她长这么大，最怕狗，更别说这种野狗，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进旁边的沟里。
“别……别过来！”宋茜抓起斧头，胡乱挥了挥，手还在抖，这斧头又沉又钝，真要跟野狗斗，她根本不是对手。
野狗没怕，往前凑了两步，喉咙里“呜呜”响，眼看就要扑过来。宋茜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起娘说的“遇着野物别慌”，咬着牙把斧头举起来，盯着野狗喊：“再过来我就砍你了！”
或许是斧头的动静唬住了野狗，它停在原地，还在龇牙，却没再往前冲。宋茜不敢松劲，举着斧头慢慢往后退，退了好远，直到看不见野狗的影子，才“扑通”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泄光了，后背的衣裳全被冷汗浸湿，冻得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歇了好一会儿，宋茜才缓过劲来，拿起斧头往枯树砍。斧头太钝，砍一下只留下个白印子，得使劲劈好几下，才能砍断一根细树枝。她咬着牙，一下一下地劈，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手心的血混着汗水，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怕再引来野狗，更怕天黑砍不完柴，回家挨罚。
就这么砍砍歇歇，太阳快往西斜的时候，宋茜才砍了一小捆柴，看着也就够烧一天的，离五天的量差远了。她急得直跺脚，可实在没力气了，胳膊抬一下都疼，再砍下去，怕是连扛柴下山的劲都没了。
没办法，宋茜只能把柴捆好，用绳子勒在肩膀上，再扛着斧头往山下走。柴捆看着不大，压在身上却沉得要命，勒得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觉得身子要垮了。下山的路更难走，她好几次差点摔下去，全靠抓着旁边的灌木丛才稳住。
等磨蹭到村头，天已经擦黑了。宋茜看见陈家的灯亮着，心里更慌了，这要是回去晚了，陈老栓和张仙凤指不定要怎么骂她。她咬着牙，加快脚步往家赶，柴捆晃来晃去，勒得肩膀火辣辣的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泥水里，没个声响。
刚进院子，就看见陈老栓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烟袋锅子“吧嗒”响，脸沉得能滴出水来。张仙凤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根棍子，看见她回来，立马喊：“你还知道回来？天都黑透了！砍的柴呢？”
宋茜赶紧把柴捆放在地上，低着头说：“爹，娘，我……我只砍了这些，山上有野狗，我不敢多待……”
“野狗？”陈老栓把烟袋锅子往地上一磕，火星子溅了一地，“你糊弄谁呢？村里谁去山上没遇见过野狗？就你金贵，怕野狗？我看你就是偷懒，在山上躲了一下午！”
“我没有偷懒，真的有野狗！”宋茜连忙解释，声音都带着哭腔。
“还敢顶嘴！”张仙凤走过来，拿起棍子就往宋茜身上打，“让你砍五天的柴，你就砍这么点回来，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们作对？我看你是没挨够打！”
棍子打在身上，疼得宋茜直咧嘴，她不敢躲，只能抱着头，任由张仙凤打。陈小伟从屋里跑出来，想劝两句，刚开口：“娘，别打了，茜儿可能真的……”
“你闭嘴！”陈老栓瞪了他一眼，“都是你惯的！刚嫁进来就敢偷懒，再不管管，以后还得了？让她打着，长点记性！”
陈小伟不敢再说话，只能低着头，看着宋茜被打，眼神里满是愧疚，却没敢再上前一步。
张仙凤打了好一会儿，胳膊累了才停下，指着地上的柴捆骂：“这点柴，连明天烧的都不够！今晚你别进西厢房了，就在院子里守着柴，明天天不亮再去山上砍！要是再砍不够，我就把你锁在山上，让野狗吃了你！”
宋茜趴在地上，浑身都疼，肩膀被柴捆勒得又红又肿，手心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她想站起来，可浑身没力气，只能慢慢爬起来，靠在墙上，看着地上的柴捆，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陈老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晦气！仙凤，咱们进屋吃饭，别跟她在这儿耗着！”
张仙凤应着，跟陈老栓进屋了，还“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宋茜关在院子里。陈小伟看了宋茜一眼，想偷偷给她拿点吃的，可刚转身，就被张仙凤喊了进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冻得宋茜直打寒颤。她靠在墙上，看着屋里透出的灯光，还有里面传来的说说笑笑的声音，心里又冷又委屈。她砍了一下午柴，遭了野狗的吓，回来不仅没饭吃，还被打骂，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在陈家受这么多罪。她看着地上的柴捆，又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心里一片绝望，或许，在这个陈家，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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