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带来的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林秋和张浩的心上。放学后的秘密基地——废弃配电房角落，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操他妈的王大壮！玩不起就找校外杂种！”张浩一脚踹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回音在空荡的厂房里回荡。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这种下作手段气的。“黑皮？老子管他黑皮白皮，敢来就弄死他！”
相比张浩的暴怒，林秋显得异常沉默。他靠墙坐着，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灰尘。苏婉惊慌的脸、王大壮得意的狞笑、“黑皮”那双浑浊而残忍的眼睛，在他脑中交替闪现。他知道，这次不是学校里的小打小闹，对方是真正的社会混混，下手没有分寸，后果不堪设想。
“说这些没用。”林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他们人多，有备而来。硬拼，我们吃亏。”
“那怎么办？等死啊？”张浩猛地转过身，眼睛通红，“跪下来求饶？王大壮能放过我们？”
“谁说要跪？”林秋抬起头，眼神冰冷，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打，肯定要打。但不能像以前那样打。”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一堆废弃的建材旁，弯腰翻找起来。锈蚀的钢筋、断裂的水管、破烂的木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张浩皱着眉看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很快，林秋从杂物堆里抽出两根约莫半米长、锈迹斑斑但还算结实的空心铁管，又扯出一段小指粗细、缠在一起的旧铁链。他把铁管扔给张浩一根，自己拿着另一根，掂了掂分量。沉手，挥舞起来有一定威力，长度也合适，不至于太笨重。
“拿着。”林秋的声音没有波澜，“比拳头硬。”
张浩接过铁管，冰冷的触感让他激灵一下，他看着林秋平静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家伙，不是在发泄，而是在冷静地准备武器。一股寒意夹杂着兴奋窜上他的脊梁骨。他握紧铁管，挥舞了两下，带起呼呼的风声。
“还有这个。”林秋把那段铁链在手上绕了两圈，链环碰撞，发出哗啦的轻响，“抽、绊、勒，看情况用。”
张浩眼睛一亮：“妈的，书呆子，还是你阴险！”他抢过铁链，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甩了甩，链条像毒蛇一样在空中扭动。
“光有家伙不够。”林秋没理会他的调侃，走到配电房那个破了一半的窗户前，指着外面，“得选地方。不能在校门口，人多眼杂，跑不掉。也不能在太偏的地方，叫天天不应。”
张浩凑过来，顺着林秋的手指望去。远处，学校后墙外，有一片待拆迁的老轴承厂废厂房，断壁残垣，地形复杂，平时几乎没人去。
“就那儿！”张浩舔了舔嘴唇，眼神凶狠，“地方大，好周旋，打了也好跑！”
林秋点点头：“到时候，我们不去后门，绕道从西边小门走，故意让他们看到，引他们去那边。”
“诱敌深入？”张浩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行！陪他们玩把大的！”
接下来一个小时，两人像准备狩猎的野兽，细致地规划着。林秋用粉笔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出厂房区大致的草图，标注出可能的进出口、障碍物、适合埋伏和逃跑的路线。张浩则根据自己的打架经验，补充哪些角落适合偷袭，哪些开阔地要避免被围。
“他们肯定开车来，摩托车。”林秋分析，“听到引擎声，我们就往废墟深处撤，利用地形，分割他们，逐个解决。”
“那个黑皮交给我！”张浩用铁管敲了敲手心，发出沉闷的响声，“妈的，擒贼先擒王！”
“别硬来。”林秋看他一眼，“他经验比我们多。我先用链子牵制，你找机会下手。打完立刻撤，不能恋战。”
夕阳彻底沉下，配电房里暗了下来。两人坐在阴影里，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铁管和铁链，用破布缠好握柄。金属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恐惧被压在心里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赌博，输的代价可能极其惨重。
但，无路可退。
张浩突然嗤笑一声：“书呆子，你说，咱们这算不算……亡命徒了？”
林秋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磨刀霍霍，只为在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中，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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