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亲的食谱
程成的乡下老宅位于距离坊城市六十公里的青山村，一栋灰砖砌成的二层小楼，院子里杂草丛生。林远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古怪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这地方至少有五年没人住了，张诚踩过及膝的野草，程成母亲死后他就很少回来。
一楼客厅还保持着简陋的生活痕迹——掉漆的木桌椅，老式电视机，墙上挂着程成从小学到高中的奖状，每一张都被精心裱在相框里。厨房里，一口大铁锅锈迹斑斑，灶台上摆着几个空罐头瓶。
林队，来一下！李宁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
地下室的楼梯陡峭狭窄，灯泡早就不亮了。手电筒的光束下，林远看到角落里堆着几个鼓鼓的麻袋。李宁已经戴上手套，正小心翼翼地拉开其中一个——
森白的骨头滚落出来，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是动物骨头，而是毫无疑问的人类骨骼。
天啊...张诚倒吸一口冷气，不止一具...
法医团队很快赶到现场。经过初步清点，地下室里共发现三具不完整的人类骨骼，分别装在麻袋、行李箱和塑料桶中。根据盆骨形状和衣物残留，均为年轻女性。
死亡时间跨度很大，陈璐检查着骨骼状况，最早的可能有十年以上，最近的也有三四年。
书房的发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放着几本发黄的笔记本，封面写着小成的成长记录，但内容却让在场的警察不寒而栗——
1998年6月15日
小成今天又不听话，把饭打翻了。我让他舔干净，他不肯。我告诉他，再不听话就把他吃掉，像爸爸一样。他吓哭了，终于乖乖听话。
2001年9月3日
小成居然敢和女同学牵手！我把他关在地下室三天，只给水喝。最后一天我拿着刀下去，问他选择被妈妈吃掉，还是永远只听妈妈的话？他选了后者。好孩子。
林远翻到最后几页，日期是程成大学时期：
2008年12月24日
小成带女朋友回家了，一个叫苏小晴的贱人。我在他们的汤里加了安眠药，等她睡着后，我让小成看着我怎么处理背叛者...他吐了，但终于明白妈妈的爱有多深。
苏小晴...李宁迅速查询失踪人口记录，2008年12月25日报失踪，程成的大学同学，当时19岁。
所以第一个受害者不是出版社编辑，而是大学女友。林远的声音沉重，程成母亲才是第一个凶手。
地下室的骨骼中，最新的一具被确认为苏小晴，另外两具身份还在核实。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厨房里的发现——一本手写的，记录着各种肉类处理方法，其中几页被反复翻看，标题是如何保存爱的味道。
程成不是突然变成食人魔的，陈璐合上那本可怕的笔记，他是被母亲一步步培养出来的。
回到警局，林远决定再审程成。审讯室里，程成看起来比前几天憔悴许多，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嘴角依然挂着那种令人不适的微笑。
苏小晴，记得吗？林远将照片推到他面前。
程成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越来越快：她...她背叛了我。
怎么背叛的？
她说妈妈是疯子，要我远离妈妈...程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个委屈的孩子，但妈妈是对的，只有她能永远爱我...
所以你母亲杀了苏小晴？
程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不是妈妈...是我...我按照妈妈的食谱...他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林远乘胜追击：什么食谱？
程成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爱的食谱...妈妈教的...把背叛者变成永恒的爱...
他断断续续地供述了第一次杀人的经历——母亲在汤里下药，等苏小晴昏迷后，逼他参与分尸。母亲一边哼着儿歌，一边教他如何保存爱的味道。
妈妈说我终于长大了，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程成的眼神涣散，她说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永远不被背叛。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林远突然问道。
程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脏病...自然死亡。
法医报告显示她胃内容物中有大量地高辛成分，远超治疗剂量。林远盯着他的眼睛，是你给她下的药，对吗？
长时间的沉默后，程成突然笑了，那笑声让审讯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她老了...肉也柴了...不值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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